锦娘微微挑眉：“你是怪我不救他，对吗？”

余耀海并不知自己是什么感觉，其实他也知道，锦娘也不过是上位者的一枚棋子，根本做不了什么。可是她什么都不做的态度，让他极度失望。

至少当初那样危机的情况下，琛哥不顾艰险救下了锦娘，当时的锦娘危在旦夕，若被上面知道，很可能会被放弃，琛哥让他们所有人都隐瞒，不许告知锦娘重伤的事情，如此才保住锦娘的一条命。

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可是他能说什么呢？唐总兵将干儿子都放在他们身边了，还不是说放弃就放弃。战场上过命的交情，都不足以让他心软半分。

锦娘微微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轻轻推到宋今瑶面前。

“我们之间也不必再解释什么身不由己了，阿琛的事情我无能为力，也请你们莫要再问了。这是三千两银票，州府通兑，你们等到了潞州城再兑出来，这些银票够你们度过余生。而且，唐将军已经打点好了一切，阿琛的事情与你们无关，所以你们也不必担心会受到牵连……”

余耀海本就是冲动的人，这会儿忍不住抬头问：“若我们害怕受到牵连，又怎会千里迢迢来到汴京？锦娘，你以为谁都与你似的，这样冷心冷肺吗？”

锦娘轻叹一声：“耀海，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也不会与你计较。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们收拾收拾，明日我让人送你们离京。”

“不可能，我们来了，就没打算回去。”

锦娘问：“你不顾自己，也不顾三个孩子吗？你们若是有事，那三个孩子焉能平安？还是你们能有什么筹码，与皇权抗衡？”

余耀海不说话了。

“刚刚你说，你在汴京也知我去年组织救援的事情，对吗？”宋今瑶突然插话了。

锦娘愣了愣，反应过来立刻摇头：“你是想说，圣上定会表彰于你，而你想用这个来换阿琛的命？这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对于阿琛来说……你不知阿琛要要面临的罪行是什么，绝不是你的功绩能相抵的。而且若你贸然如此，只能让唐将军的打点功亏一篑，到时候，他就连你们都护不住了。”

宋今瑶摇摇头：“我没有想用功劳来换他的性命，我要的只是一个陈情的机会。但是小儿无辜，我不要奖赏，只求圣上能放过三个孩子。”

“你疯了！”锦娘瞪大了眼，“你想要做什么？他们……是绝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宋今瑶看着锦娘：“锦娘，能帮我们的，只有你了。我知道唐将军他们是想赶我们离开，但我们不会走的，锦娘，我们无须你做什么，只求你能帮我们瞒住一时，我一定要想办法面圣。”

锦娘呆愣许久，才说：“你想怎么做？”

但宋今瑶并不肯回答，她信任锦娘，可锦娘是那边的人，她不能全然信任。

“我能见他一面吗？”

锦娘回过神，摇摇头：“见不到的。”

“那么，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锦娘闭着眼沉思，大概也是在想，在潞州的那三年，她与莫鸿琛之间的默契与惺惺相惜。她这二十年的人生不长，可着实痛苦，男人们见着她，只会衡量她身上的价值，或是因能力，或是因容貌。只有莫鸿琛将她当成战友，而不是一个女人。

她也佩服莫鸿琛，因他是那个，真正心系百姓之人。

“有一个决策上的失误……被贤王发现且上告了，晋王为了自保，只能说是手中之人出了内鬼，才将剿匪之事拖得这样久，且未能主动上报朝中……”

宋今瑶皱眉问：“所以原本若是早早的上报朝廷，剿匪根本没有这么复杂，也不会死这么多人。可是为了你们口中的家国大义，实则只是两位皇子之间的斗争，就牺牲那么多人，是吗？”

锦娘解释：“今瑶，你并不懂，因贤王并非真正的仁贤之人，若他继位，百姓如何能安康？”

“如你所言，圣上是眼盲心瞎之辈，朝堂上那么多大臣也全都是吃素的，唯有晋王殿下方能解救苍生？我虽对朝政不了解，却也知朝堂之上并非圣上的一言堂，否则内阁是做什么的？御史台是做什么的？”

这话怼得锦娘与余耀海都愣住了，余耀海从前并不知上面那人是谁，可唐总兵教导他们的时候，对于大周上下总是一副忧心之态，常说的话便是，如今圣上身体不适，可储君之位尚未落定，如若贤王登位，大周将会民不聊生云云。

听得多了，余耀海便也深以为然。

那时候他对朝政不了解，只知那贤王母族强盛，厉害之处远高于其他几位皇子。而他们的追随者，是个知道民间疾苦的好皇子。

“晋王人如何我并不知，可他不顾下属死活，到底是为了大周百姓，还是为了他的一己私利呢？将来若他的利益与百姓冲突了，他会如何？我从不介意用最大的恶去猜测别人，更何况目前他的表现看来，除了有一堆忠实的，替他周全的人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称道的。”

锦娘深吸一口气才说：“如今朝中局势并不明朗，原本是贤王一人独大，但如今已有三足鼎立的趋势，朝中传言皇上不久之后将要废太子另立储君。而且这次的案子牵扯的太多了，逆王审判也不是数日能成的，阿琛被关押，别说你们了，唐将军也没法去见他。你们……我能怎么帮你们？”

“后日大朝会，在这之前，我不想被晋王或者唐将军发现。”

锦娘似乎猜到他们要做什么，可她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

“与三个孩子好好说一说，下午我让人送你们去郊外，我在郊外有一处庄子还不错，且在庄子上好好歇歇，晚上我让人接你们进城。想来你们也做过最坏的打算，我能替你们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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