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忘记问了，公学创办也有一段时间了，元直认为，公学一事如何？”

  徐庶想了想，回道：“虽说依旧受到世家阻拦，但毫无疑问的是，公学有其存在之价值，邓艾便是最好的例子。”

  丘衡微微点头：“说下去。”

  “至少，公学为白身及寒门提供了一条出仕之途，就连魏国与吴国境内，那些不被曹操孙权重视的人，都纷纷涌进荆州来定居入学，依庶看来，其中不乏可用之士，公学举荐的官员也远比孝廉靠谱。”

  “只不过白身几乎入不得文、医院，原因子平应明白。”

  丘衡当然知道，白身根本接触不到任何典籍识字，自然通过不了那两院的入门考核，至少是寒门才有机会，除非是像丘衡这种不知道哪来“高人”指点过的白身。

  当然了，若是丘衡想要改良蔡公纸及发明雕版活字印刷出来卖书的话，并不是不能做到二十年后开启民智。

  但丘衡并不敢这么做，因为这样真就等于和天下世家大族翻脸，怕是刘备都保不住他。

  这种事情只能假手他人，或者是真正一统天下，有绝对话语权的君主才能干。

  这也是当初为何丘衡把公学之事交给诸葛亮处理的原因，而卖书？就算是现在的诸葛亮与刘备，也是万万不敢做的。

  “世家垄断报名名额之事，孔明可知晓？”丘衡闭眼轻揉眉间，问道。

  “早已上报，但，未见处理意见。”

  丘衡大概能明白诸葛亮的意思，眼下内忧外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宜与世家闹得太僵，否则他们反水响应曹魏，事情便会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罢了……

  丘衡甩了甩头，长舒一口气，说道：“差不多了，返程吧，元直。”

  二人返回襄阳，又过一日，丘衡带着鬼狼营启程返回成都。

  许昌。

  刘备自封为王之后，便派人将左将军印及奏表上交朝廷。

  如今使者已经赶到许昌，请求面见天子。

  毫无疑问，他先得到了曹操的接见。

  “左将军有何事请奏陛下啊？呈上来让孤先瞧瞧。”曹操在府中主座之上，目光阴寒地看着使者。

  使者面无表情，便将奏表及印章上交一旁的宦官，经由其递呈曹操。

  曹操沉着脸看完奏表，实际上，刘备封王之事他早已得到消息，自然也清楚这份奏章和左将军印是什么意思，却还是沉着气看完。

  他双手拿着奏表，身子微微前倾，稍稍抬眼，看了一下刘备的使者。

  见其面色如常，不由愈加愤怒，暗恼此人难道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吗？

  曹操卷起奏章，丢到使者面前，哼笑几声，说道：“逆贼刘备，藐视朝廷，自封为王，还敢自称匡扶汉室，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使者眉头一皱，弯腰捡起奏表，拍了拍灰尘，而后低头双手呈贡。

  曹操脸色一黑，起身上前，抓起使者呈贡的奏表，再度狠狠砸在身旁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使者继续弯腰欲捡，怎料曹操一脚踩在奏表之上。

  使者动作一顿，直起身来，嗤笑道：“魏王身为一方霸主，难道就只有如此气量吗？对着区区奏表怄气？岂不贻笑大方。”

  曹操冷笑道：“你倒是很有胆量，可知，逆贼使臣，孤完全有理由将你斩首，以儆效尤？”

  使者面色不改，恭敬行礼道：“那倒是在下小觑魏王了，魏王不止有与死物怄气之本事，更有与使臣怄气之本事，失敬失敬。”

  曹操微微仰面，俯视使者，半晌后，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宗预，宗德艳。”

  “好，孤很欣赏你这般胆量，只要你留在孤手下，孤便饶你不死。”

  宗预笑道：“魏王要杀便杀，何须如此？”

  曹操劝道：“刘备不会不知道，来使的后果，他既然派你来，便是将你视作弃子，即便你转投于我，他也不敢多言半句，或者针对你的家人，你可想清楚了！为了区区逆贼，搭上性命，值与不值？”

  宗预昂首挺胸，嘴角微笑，带着嘲意：“不瞒魏王，此番来使，乃宗预自请，而非我主指定。至于我主是否是逆贼，魏王说了不算，便请天下人裁定吧，相信后人自有分说。”

  宗预之言不卑不亢，让曹操无从反驳。

  曹操很想杀了宗预以泄愤，但宗预说的也是事实，杀宗预并不能起到什么有效作用，反而会让曹操落一个心胸狭隘的口实。

  细想之下，曹操转身坐回主座。

  而宗预则捡起奏表，拍拍灰尘，再吹一吹，方才低头双手呈贡。

  曹操目光阴沉，瞥了一眼身旁宦官，后者当即会意，取下宗预手中之奏表，站至一旁。

  曹操沉声道：“奏表孤自会递呈天子，使者若是无事，可以退下了。”

  “谢魏王，使臣告辞。”宗预带着笑意离去。

  曹操目送宗预离开后，带着奏表与印章，叫来车驾直奔皇宫！

  下了马车，曹操脚步不停，直直往皇宫内殿闯去，腰间甚至还别着佩剑，但皇宫侍卫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无人胆敢阻拦。

  直入殿堂，见献帝在，曹操冷笑一声，走到献帝面前，将左将军印及奏表丢到桌子上，冷声道：“陛下看看吧。”

  献帝从曹操走进来的模样就已经吓得颤颤巍巍，但为了保持天子仪态，始终坚持抑制自己的恐惧。

  但在曹操丢下东西发出砰响之时，还是不由自主的吓了一跳。

  抬头看向曹操，见他面带嘲讽的看着自己，也只能咬了咬牙，暗恨自己无能，再低头看去，一眼便看到左将军印，心头一紧，咽了咽口水，拿起奏表阅读。

  在阅读的过程中，献帝神情变化无常，十分复杂，似是欢喜，似是哀伤，似是绝望，似是坚决。

  不久，见献帝放下奏表，曹操气笑道：“如何？陛下可看到了，这便是陛下的好皇叔，哈哈哈哈，陛下可还祈愿其匡扶汉室？迎陛下还于旧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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