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丘衡心烦意乱，难以入眠，便出房门吹吹冷风。

  却见马超身影出现在庭院凉亭之中。

  丘衡心生疑惑，左右来回踱步，终究是走上前去。

  “孟起连续几日行军，又历一场大战，应是劳倦才是，怎么不早些歇息。”

  马超本是望着天上月出了神，思绪一断，回头一看，见是丘衡，面露微笑道：“子平也刚历生死，又怎的不睡。”

  丘衡哈哈一笑：“彼此彼此。”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马超穿常服的模样，不由得多打量几眼，没有甲胄，马超身上少了几分肃穆，但英气不减。

  “既然都睡不着，不妨聊聊。”丘衡走到亭中坐下。

  马超随后入座。

  “孟起心中有何忧虑，或许衡能为你解惑一二。”

  马超稍显沉默，丘衡只以为是不便直言，轻轻一笑，没再追问。

  谁料马超突然目光灼灼的看向丘衡，令丘衡稍感不适。

  “孟起这般看着我作甚？”

  “子平……”马超扭扭捏捏叫道，更令丘衡一阵恶寒，莫非？

  丘衡脚步悄然挪动，若是情况不对，拔腿就跑！

  “子平，你可愿随某回武威？”

  “什么！？”丘衡惊道，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马超直接道：“西凉铁骑天下无双，马某自认武艺超群，若有子平之智相辅，共举大事！何愁不成？”

  丘衡听得眼皮狂跳，连忙站起来四处扫视，未见有人后方才重重松了口气，再坐下看向马超，心中暗叹：“西凉都出这种直愣子吗？”

  “孟起可识吕布？”

  马超微微一怔，答案不言而喻，辩解道：“吕布孤勇之徒，若能对陈宫言听计从，何至身死？子平愿助某，某必事事听从！绝无二话。”

  “好，不提吕布，这些时日联合作战，孟起之勇，比之子龙，翼德，汉升如何？”

  马超微微抿嘴，坦诚道：“势均力敌。”

  丘衡呵呵一笑，继续问道：“衡之智略，比之孝直，士元又如何？”

  “远胜之。”马超一脸认真。

  丘衡刚要说出口的话硬是被憋回去，心道自己也没有给马超灌什么迷魂汤呀，他怎么这么迷信自己。

  无奈笑道：“孝直，士元智略亦不逊于衡。”

  “孟起如今占据武威，若欲发展，首当其冲便是面对我主刘备，总不能远征塞北这种蛮荒之地吧，敢问孟起，面对我主，欲以何取胜？”

  “兵？将？谋？粮？只怕全无胜机吧？”丘衡淡淡说道。

  一席话说得马超无言以对，其实这些他并不是没有想过，但西凉马家，当土霸主当惯了，要他放弃领地寄人篱下，着实难以接受。

  所以他抱着一丝期望，期望丘衡能带他走出一条路来，毕竟当初丘衡也是凭着一个脑袋让他拉出大军令曹操吃瘪的。

  “这个天下，需要的是英雄，恕衡直言，孟起不过猛将之姿。”丘衡说话毫不客气。

  丘衡的话打破了马超最后的心防，自关中联军溃败以后，他再无当初的意气风发，事实证明，仅靠他，仅靠马家，仅靠西凉骑兵，在真正的强敌面前，是多么的无力。

  不仅曹操麾下猛将如云，谋臣似雨，刘备亦是如此，能打下一片江山之人，靠的从来不是一两个人。

  马超举拳气道：“可马某无心争取天下，只欲守住马家基业，助刘皇叔击败曹贼！以报杀父之仇！”

  丘衡摇了摇头，马超至今还不明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的立场根本不重要。

  这一刻，丘衡突然有了把马超弄死的想法，但一想到城中那一万多的西凉骑兵，便马上打消了念头。

  “好，就假设孟起与我主同心同德，共同击败曹贼，江东不足为惧，一并吞了，汉室再兴！届时，孟起又当如何自处？孟起还是不是汉臣？”

  马超一愣，问道：“子平何意？”

  “这天下缺了一角总是不好看的。”丘衡自觉已经暗示得够明显了。

  “届时……若刘皇叔不放心，在下俯首称臣便是。”

  丘衡装出一脸疑惑，迷茫道：“这就奇怪了……”

  马超亦是疑惑问道：“哪里奇怪？”

  “孟起啊，咱们把方才说的捋一捋可好？”丘衡低头贴近马超，伸手勾住他的后背，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而在马超看不见的另一侧脸，却勾起了一抹坏笑。

  马超一听连连点头，只觉丘衡要说什么大秘密。

  “孟起的目的是击败曹贼报仇？”马超点头。

  “孟起击败曹贼必须依赖我主的力量？”马超点头。

  “所以孟起欲与我主结盟共击曹贼？”马超点头。

  “击败曹贼，我主扫平天下后孟起便欲臣服？”马超还是点头。

  “这就奇怪了啊！”丘衡重重一拍石桌。

  “啊？”马超迷茫不解。

  丘衡解释道：“反正最终孟起是要臣服我主的，为何不现在就臣服？”

  马超眨了眨眼睛，好像觉得对，又好像哪里不对。

  丘衡趁机继续说道：“曹贼惯用反间计！孟起可还记得？”马超点头。

  “若只是一纸盟约，难说会不会中了曹贼奸计，可若是孟起臣服，君臣一心，哪能让曹贼有机可乘！”马超点头。

  “咱们不妨换个顺序看看，孟起先臣服我主，我主之力便是孟起之力，更无需盟约，只需一心进攻曹贼，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马超似开悟般用力点头。

  “再者说啊，孟起现在臣服，日后主公扫平天下，汉室再兴，孟起便是开国功勋，光宗耀祖，又岂是事后被动称臣能比？莫不是缺心眼？”

  马超恍然，面色凝重道：“若非子平点破，马某险些误了马家富贵！”

  丘衡见状，艰难的压抑住自己嘴角的笑意，连连摆手道：“衡与孟起乃生死之交，理应相互扶助，不足挂齿。倒是孟起糊涂啊！”

  “嗯？这又从何说起？”

  “昔日冀县一战后，大局尚不明朗，孟起若是称臣，便是雪中送炭！如今大局已定，多少缺了点分量，不过孟起仗义相助，仍是我军功臣，倒也为时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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