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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王不落堪折直须折14


郁矜坐在温泉旁,一袭长袍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他淡淡的视线在氤氲的水蒸气周围打转,墨发如丝,眸光潋滟,虽是未长成的少年,却可已可窥探未来的美人之姿。

  董小西在他一侧来回拨弄着令牌,欢喜得不得了,心想自己可算是未来的董老大了,自己若是先当上了老大,可先得把一队的杨翩给乱棍打死,再把二队的刘荇给扔到黑洞里赐死,再把三队的孟苁送给饕餮鬼作为礼物,最后再点一队的流美人给自己捏腰,二队的北贵人给自己捶背,三队的南南给自己天天跳舞唱曲儿。

  那种生活,董小西只稍稍一想,美滋滋的,高兴地整只猫身在地上来回打滚,喜不自禁,喵喵乱叫。

  郁矜捋起裤腿,把自己的脚泡在温泉里,在缥缈的云雾之中,可窥见他双腿纤腴得中,长短合度,极具力量和骨质感,他目光落在被温泉烫红的脚背。

  他的记忆逐渐落回了他的脑海里,却不完全,他不记得大部分事情了,那些事情只留了一小片模糊的光影。

  与此同时,他还付出了代价。

  他失去了痛觉。

  没有痛觉,这到底是一种生命的馈赠,还是一道恶魔的诅咒?

  郁矜抿唇不语,长久地在水蒸气里发着呆,像一个迷茫的人,无所适从,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只感觉整个人麻木至极。

  他站了起来,心里空落落的,走到门口,踏了出去,竟没有想到他的四师兄一直站在门口,此刻看他出来,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是说道:“我是你的四师兄,马昭昭,身为你的师兄,教导你是我与生俱来的职责。”

  郁矜抬眸看着这个目光虔诚而专注的男子,轻声道:“四师兄。”

  他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像是濒死之人对抓住的稻草地呼唤。

  马昭昭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但郁矜什么也没有说。

  他看着四师兄,问道:“不走吗?”

  马昭昭停顿片刻,才道:“走吧。”

  二人走向祈魔殿外,在一侧过道里,与迎面而来的鹿梦撞见了,鹿梦手里拿着一团折叠好的衣服,看见郁矜,先是愣了愣,似乎也没想到他竟然出来地这么早。

  鹿梦心里愧疚,走到郁矜面前,想说上几句话,却发现郁矜轻轻后退了一步,向着马昭昭身边躲了躲。

  鹿梦想说几句话,却发现马昭昭警告似地瞪着他,他顿时噤声,把衣服递了上去。

  马昭昭看向郁矜,“你的衣服。”

  郁矜接了过来。

  鹿梦没有过多停留,侧过身,看着他们走了出去,少年身影单薄到可怜,湿润的墨发垂直半腰,凌乱不加以修整。

  鹿梦有些悲哀地心想,与其如此,干嘛当初非要把他救回来?

  呆在深渊谷还好,现在谷外盛传一句传言:

  圣女之子现世。

  而郁矜的名字几乎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各个暗道小路消息盒子里,甚至有重金悬赏帖子:抓住圣女之子,赏金银百两。

  帖子一个个疯狂地乱传,甚至最后抬价到赏金银百万两。

  鹿梦刚得消息,心里顿时一凉,不知道是谁透露了消息,走漏了风声。

  这真是一个多事之秋。

  他能安全到几时呢?马昭昭到底能不能做到让他能够在刀光剑影里活下来?

  ……

  京城,“点心小铺”门牌被人悄悄地换了,上面空荡荡一片,门前一块石柱上几朵黑色的小梅花点印上去,像一串脚印。

  一个身着黑衣,戴着斗笠的男子走了出来,一直走到无人之处,才摘下来了斗笠,露出那张被刀剑刻过的脸,甚至有被火焚烧的痕迹,看不清他原来的面容。

  忽略他丑陋而令人恐惧的脸,他身量很小,却骨骼非凡,从侧面看去丰神迥异。

  从屋檐下跳落一个人,却是一袭墨蓝色长袍,锦衣华贵,上面的云纹复杂多变,像是一只张开的大鹏。

  “接头人竟然是你……不,本来就是你……你瞒我好久!你竟然敢背着我和岑无蔚那厮合作!”

  黑衣男子一愣,迅速否认道:“不知道公子何意……”

  墨蓝色长袍的男子正是程臻,此刻他目光凶狠,揪住面前人的领子把他掼在了身侧的墙壁上,他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仿佛一头发怒的野兽正准备扑向目标。

  “为、卿,现在四周无人,我杀光了方圆几里的人,这下,你可放宽了心了吧?没有人来!你还要和我装吗?!”

  “你不是最讲究仁义了吗?现在他们为你而死,怎么样?如何?心里是不是好愧疚?我告诉你,你和谁合作都行,我也不管你骗我这么久,不管你为什么装成前来投靠的人归于我姐门下,但只有一点我绝不允许!”

  程臻怒火越烧越旺,忽而掐向眼前比他瘦了一圈的男子的脖子,一字一顿道:“你不能和他牵扯在一起!他这个人狡诈阴险,是个一等一的恶徒,你被他蒙骗情有可原,我可太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疯子了!”

  为卿被他掐得喉咙发紧,呼吸不上来,听到他话里全是怒意,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忽然迸发一股力量,他猛地推开了他,又气又怒,带着冰凉的悲伤,道:

  “他阴险狡诈?难道你就不是吗?!你骗我的还少吗?你凭什么要求我这么做!你管我!”

  他一向不发脾气,程臻从未见过他歇斯底里,见他被烧得模糊的脸颊,心里一痛,却不知痛从何而来,还没来得及细细深究,怒火却再一次袭击了他的理智。

  程臻道:“你甚至因为他和我吵?你还为了他毁容!为了什么?”

  为卿不再理他,绕过他戴上斗笠,就要离开,程臻冷哼一声,在他背后说道:

  “你还能去哪?我姐已经把你归于我的门下了,换而言之,你现在是我的手下了,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为卿身体一僵,没有回头,但也能想象到程臻那恶魔般的笑容,他听背后那个恶魔继续说道:

  “你可真是下了血本啊,为了投诚,不惜卖身为奴,契约全在我姐那里,但你不知道的是,我替我姐办事,这些我都是要过目的。”

  程臻的言辞尖锐而刺耳,一句句如同利剑,刺入人心,带着不寒而栗的冷酷。

  “我真的好奇得很,”程臻走过去,板过为卿的身体,让他面对自己,看他依旧垂眸,硬是不看自己一眼,不由觉得懊恼至极,还带着对岑无蔚的恨意,“他为什么值得你为他卖命?他有什么好的?他给你的,我能给你千倍、万倍!”

  为卿终于开口了,抬眸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不理智的小孩子,道:“程臻,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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