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通篇下来作文字体整洁工整，就是内容读起来有些生硬，比如这句话，‘他单薄地像个皮球’，这句话，是想表达什么样的情感呢？”

  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和蔼可亲，此刻说到这儿笑了起来，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几位老师，听见这句比喻也都带着揶揄的目光看向郁矜和他班主任。

  郁矜干巴巴地解释道：“球面厚度小，的确是单薄的。”

  班主任收起试卷，笑了起来，说道：“很有意思，但不能出现在卷面上，这篇作文是让你写思念的，你这句话，嗯……文学性太强，不适合试卷写作，在考场上，注重的是情感的抒发，而不是修辞的新奇，说真的，这篇作文不提倡创新。”

  郁矜沉默不语，点头应答。

  班主任：“还有啊，最近是不是有些紧张？吃饭什么的，身体有问题吗？”

  郁矜：“老师，我想下午请个假，身体有些不舒服。”

  班主任一愣，担忧地看着他，说：“怎么了吗？还真给我说中了？”

  郁矜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昨天晚上出去散步受凉，我下午去买些药，不耽误后天的考试。”

  班主任不疑有他，郁矜常年都是安静温柔，对同学乐于助人，亲切友好，又遵守学校的任何规定，整个人都是老师眼里大写的好学生，从各个方面都无可挑剔。

  班主任找出了请假条和笔递给他，看着郁矜埋头写着，和蔼地说道：“我看你最近状态有些奇怪，对自己不要太严苛了，试卷上允许涂改的。”

  郁矜一怔，闷闷地应道：“嗯。”

  他走出办公室，远远地看见岑无蔚在走廊上抱着一大摞试卷走进了他的教室，这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二人所在班级就在隔壁，邻居就算了，还有一层同学关系。

  回到座位上，郁矜随便拿了几支笔和演草纸装进书包里，看了一眼语文课本，把它拿起来也装进了书包里。

  他同桌正睡觉，听见这动静抬起头，见他作势要走，迷瞪着眼睛，惊奇道：“今天是怎么回事？连你也要走了？！”

  郁矜看向他，问道：“还有谁？”

  他同桌指着后面，扯着长长的嗓子道：“还能是谁？当然是大姐大了！”

  他说到这儿，整个人精神一震，猴着腰蹭到后面去，问道：“就是啊，林伐要去哪呢？刚才看见她拿着双截棍走了！”

  郁矜看着他同桌拍醒了后桌打听着，紧接着一圈人都从桌子上抬起了头，侧耳恭听，唯恐错过什么，郁矜哭笑不得，说道：“我先走了，明天见。”

  他同桌和他摆摆手，欢快地说道：“拜拜拜拜……”

  郁矜没有去买药，已经临近中午了，他整个人精神不振，虽说在学校补觉了，但仍旧觉得浑身又倦又累，他走在街上，差一点就摔倒了，一直回到家中，他拿着钥匙捣鼓了半晌都没找到锁孔。

  郁矜恍恍惚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门，刚打开门，忽然发现一团黑影罩了过来，他一惊，看清来人竟然是昨晚在他家和郁成功喝酒的刘氢！

  刘氢鬼笑着，非常不怀好意，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刘叔叔找你爸爸有些事情，可以……”

  郁矜眼疾手快，把书包往他身上砸去，然后迅速踏入家门去板住门把手往里转，可外面门把手却在用力地往外向相反的地方板去，郁矜几乎是在拿命在关门。

  他浑身的力气像是慢慢被抽尽，郁矜上气不接下气，喘息不止，门终于向外开去，郁矜汗流不止，他后退几步，看见刘氢从门后面走进了他的家门。

  ……

  “要请假条做什么？”

  “我接我妹妹。”

  “你家里其他人呢？”

  “我家里就我和我妹妹。”

  “上次请假接你弟，这次请假接你妹，老师这么好骗？嗯？”

  岑无蔚叹了口气，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很快的，里面传出一个软糯糯的女孩子声音：

  “哥！怎么还不来接我？！辅导班别的小朋友都已经走完了！”

  老师惊愕地看着他，道：“你竟然带手机？！三千字检讨！”

  岑无蔚：“……”

  他最终还是被允了这件事，只不过得加三千检讨，手机暂时不没收，等回校就得自动上交。

  梁想在操场打篮球，见他走，高声喊道：“大哥别走啊！带上小弟！小弟陪你去流浪！”

  岑无蔚熟视无睹，径直走出了校门，那门卫对他熟悉得很，也不拦，例行对他说道：“早点回来。”

  他接过岑悦，先是回家熬上粥，岑悦自顾自地爬到沙发上，拿出来一堆小纸片人，岑无蔚背对着她，一边给花草浇着水，一边交代着岑悦：“岑悦，一会吃完饭我送你到楼下王奶奶那边，以后不上这个补习班了。”

  岑无蔚想到什么，眼神顿时暗下来，但阴沉的神色转瞬即逝，他继续温声说道：“你别惹王奶奶生气，知道吗？哥哥下午还有课，晚上十点半就回来了。”

  岑悦对着他背后吐了吐舌头，又悄悄做了个鬼脸，才应道：“知道啦！”

  岑无蔚动作一顿，他转过身，眼神示意她身边的已经装满的垃圾桶，道：“去把垃圾桶袋子放到大门外。”

  岑悦嘟起嘴巴，手掌作捧花状捧着脸，嘻嘻哈哈道：“哥哥去嘛，哀家累了。”

  岑无蔚笑道：“又偷看手机电视剧。”

  他说完，也没想着真让岑悦去扔垃圾袋，他提着废纸篓，开了门，发现隔壁的门也开着，岑无蔚挑眉，把废纸篓放在了门口，上前几步去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岑无蔚顿时皱起眉。

  门内，一个长相偏女相的男子拿着不知道装的是什么的小瓶子，正逼迫着倒在地上的一个人吃，岑无蔚冲了了进去，看清了那地上的人是谁。

  他头皮发麻，浑身像是过了电，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了一步，岑无蔚抓住那男子的头发往后一掷，紧跟着，挥拳用力打向他的胸膛。

  刘氢只觉得喉咙黏腻，堵塞得紧，却死死吐不出来那口闷血。

  他仰面朝上，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定睛去看这少年，发现他神色淡淡，还没来得及想更多，便看见那少年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刘氢一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惶恐起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

  岑无蔚冷漠地看着他，说道：“和警察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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