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浓重，寒风轻轻撞着窗户，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郁矜躺在床上，岑无蔚非常积极地给他捶背按摩捏肩，郁矜有时候真的搞不懂岑无蔚的脑回路，他傲慢得很，到底是怎么做到刚才凶得犹如一匹狼，现在温顺得像只小白兔。

  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哪个是皮囊才是真的岑无蔚，他角色扮演游戏进入得非常快，就比如现在，郁矜睡不着了，在床上垫了个枕头，坐上去休养生息，打坐冥想了一会儿，忽而见岑无蔚端着热茶，坐了过来，一手拢住他侧腰，贴过来，一手端着热茶往他嘴边送，道：

  “哥哥累了，喝杯热茶吧。”

  郁矜把他放在他腰间的手挣脱开，微微仰着头后倾，拒绝道：“我不喜欢喝茶，再者，以后不准随便摸我腰。”

  岑无蔚笑道：“我偏不。”

  郁矜一脸平静，岑无蔚以为他还要如何如何斥责他，或者一言不合直接使诈，耍个诡计，却发现郁矜伸手接过他的茶杯一饮而尽，随手把空了的杯子扔在地上，然后扑在他怀里，神色却是冷淡至极，道：“好啊，你不是喜欢摸吗？来，摸个够。”

  他顿了顿，抚着岑无蔚的手指，目光里似是观赏，又像是侵占，继续道：“你看起来教养也是很好的，在外人面前举止绅士，有进有退，怎地这般无礼？怎么能让你的手……”

  郁矜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继续慢吞吞地说道：“……放在别人的腰上呢？”

  这些话语看起来是挑衅，却暗藏着撩拨之意，但郁矜却浑然不觉，岑无蔚不动声色地把郁矜圈紧了，笑道：“你看我哪里有半点遵循礼法的样子？我以为你也是被规矩给教训惯了的，谁料你是这般带刺儿。”

  岑无蔚捻起他的头发丝，漫不经心地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现在的年岁。”

  郁矜道：“你难道竟是不知？不是知道我所有的底细吗？”

  岑无蔚捞着他的胳膊，央求着他一起随他躺下，然后才回答道：“有些事情就是想自己探索嘛，保持神秘，保持好奇……”

  “好奇什么？”

  郁矜翻身上手抱住他的腰，二人姿态亲密，气氛却有些紧张了起来。

  岑无蔚见他不太清明的眼眸，心下有些好奇，他摸着郁矜的额头，道：“你现在在说梦话吗？”

  郁矜意识有些浮沉，但心里却憋着一股劲，他听清了岑无蔚的话，否认道：“没有，我难过，你能不能让我咬……我有些渴了。”

  岑无蔚顿时心下明了，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未免也太不是时候了，可以，不过……告诉我你几岁了，好不好？”

  郁矜皱着眉，反应了半晌，才说道：“三十二了。”

  岑无蔚：“……”

  郁矜有些不耐烦，他直接上手摸到了岑无蔚的脖颈间的绷带，本来是没有的，但其实一个时辰前，他一次和岑无蔚打架过招的时候，没忍住，给他咬流血了。

  他扯开那虚掩的绷带，整个人变得焦躁不安，岑无蔚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微微扬起脸，任郁矜对他开始一通胡作非为。

  ……

  …………

  这场折腾没个消停，仔细算来，郁矜一共足足休息了大约两个时辰，他早上起来的时候，脸上露出一派懵懂而迷茫的神色，似乎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他像一只幽魂似的在精致的隔间飘来飘去，在行走的短短距离间，后知后觉知道了那些荒唐事。

  完了，郁矜心想，此念头一出，他立刻站到了窗前，目测与街巷道路的距离，正准备跳出去，郁矜忽而听见屋内的门被人推开了。

  “怎么？这就想逃跑了，我又不是拘着你。”

  岑无蔚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他似乎并不在意郁矜会不会从窗户跳出去，郁矜看见他自顾自地拿起勺子，舀起来一勺粥，吹了一下上面的热气，喝了一口。

  郁矜关上窗户，走过去，淡淡地把目光从粥上面移开，问道：“我的呢？”

  岑无蔚无辜地说道：“我们俩都这样亲密无间了，喝粥当然是喝同一碗了。”

  郁矜沉默片刻，道：“吝啬鬼。”

  他说完向门口走去，却听得岑无蔚在后面说道：“站住。”

  “怎么都不听我说完。”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走过来，笑道：“你就这副样子出去见人？”

  郁矜皱眉，看向自己衣襟，发现自己衣领大开，胳膊旁的衣袖像是被人用力撕破了，露出一小片光滑的小臂。

  郁矜：“……”

  岑无蔚站在他面前，帮他整理着衣襟，推着他肩膀往桌子前坐下，郁矜说不出来心里什么滋味，但无疑这般举动都是温柔而带着不由分说的命令感的。

  但这对郁矜却很是适用，郁矜不喜欢思索大部分琐事，所有的漂亮壳子都是装出来的，他擅长表演乖顺的好孩子，但其实若是撕裂了伪装，他整个人仿佛脱离了尘世，对一切都毫不关心，就像是一个局外人。

  他的主动性因为世俗而调动起来，但更多时候，他更喜欢对自己的一些事务消极处理，但若是有人能替他解决掉它们，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他不喜欢麻烦别人，但麻烦一下岑无蔚倒还是可以的，郁矜不知道为什么，找岑去蔚的麻烦让他有一种隐秘的兴奋感。

  岑无蔚温和地拿着木梳整理着他的头发，郁矜凌乱的发丝在岑无蔚灵活的指尖下变得乖巧至极，仿佛排着队等岑无蔚收拾。

  或许他真有个妹妹，郁矜忽然很想见见她，她妹妹一定很幸福，就像前世他曾经见到的那个女孩子一样，但就是不知道他的妹妹是不是同一个人。

  郁矜漫无目的地心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世界就更奇怪了，他忽而说道：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认识你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想听吗？”

  岑无蔚动作一顿，但很快恢复自然，神色不变，但眼眸却微微透着锐利，他把手轻轻放在郁矜的肩膀上，俯身问道：“小郁公子快告诉我，我现在特别想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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