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凡的心，咯噔了一下：“什么……？”

  白幼薇抿着嘴唇。

  眼眶中的那轮茶褐色瞳孔，映照着星辰大海般的晨曦光亮：“穆凡。”

  “书上说过，结婚之前，要先见对方的父母。”

  “这样，就可以得到祝福。”

  “薇薇，很想去见他们。”

  “见……我们的父母。”

  白幼薇，她始终都是个温柔的少女。

  不论沟通交流，还是山盟海誓。

  她的语气，总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像是虚无缥缈的幻影，却总能在不经意间让人感觉到真实。

  穆凡微微张口，却如鲠在喉。

  直至过了许久，穆凡才探出胳膊，轻揉白幼薇鬓角的发丝。

  将它们自然地撩到耳后。

  “呼——”

  穆凡轻吐浊气，黝黑的眼眸深处蕴藏着坚定，认真道：“薇薇，给我半小时。”

  “然后，我带你去见父母。”

  “见……我们的父母。”

  ——

  时间转眼即逝。

  穆凡驾驶小汽车，往学校的方向，驰行。

  很快便停在了学校前。

  开双闪，等待白幼薇。

  穆凡嚼着口香糖，面色凝重。

  副驾驶上，摆放着一瓶未开封的酒。

  他耗费了半小时，就是为了去隔壁的县城买它。

  这款酒价格不贵，度数也不高，味道也称不上出类拔萃。

  但在穆凡的印象中，父亲生前，最爱喝这款酒。

  穆凡透过汽车的挡风玻璃，漫无目的地注视着来往的行人。

  不由回想起曾经的模样。

  双亲去世后，穆凡宁静地注视着他们的遗体。

  心里却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并不是因为冷血，而是麻木。

  直到三天后，这股后劲上来。

  穆凡蜷缩在卧室的墙角，抱头痛哭。

  他忘记自己究竟哭了多久。

  只记得，哭到精疲力尽，哭到眼睛肿的睁不开，哭到缺氧窒息。

  混杂着金属气息的废城，连续下了半个月的暴雨。

  后来……遇到了那个捧着木盒、身穿破旧大衣的女孩。

  “呼——”

  穆凡吐出一口浊气，斜靠在驾驶位上，呆呆地望着车顶，轻声呢喃：“如果那天晚上，没有遇到白幼薇。”

  “我是不是已经……”

  叩叩叩——

  车窗玻璃传来的微妙叩击声，打断了穆凡的思绪。

  他下意识地扭过头。

  脑袋顶着小青蛙的白幼薇，正背着白色双肩包，拎着兔子布偶的耳朵，眼巴巴地看向这边。

  “薇薇？你这么快？”穆凡手忙脚乱。

  他操作中控台，将车门解锁。

  随后侧着身体前倾，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白幼薇跨起白皙的修长小腿，爬上车。

  接着将屁股挪向座位，轻轻地关上了车门。

  很快，白幼薇便感觉到身体坐住了某样东西。

  她将手伸向屁股底摸索，掏出了一瓶酒。

  黄褐色的液体，在阳光的映照中，荡漾出一层金色的光晕。

  “穆凡，这是给爸爸买的吗？”白幼薇扭头询问。

  穆凡挂前进挡，默默开车：“嗯，是啊。”

  “喔……”白幼薇乖巧点头，用软糯的字符结句。

  汽车行驶的过程中，十分漫长。

  穆凡与白幼薇，谁也没开口打破着这份沉寂。

  有好几次，穆凡都想找几个有趣的话题，让气氛活跃些。

  但当穆凡偷偷瞥向白幼薇时，发现她抱着酒瓶的思索模样，又将嘴里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穆凡。”白幼薇抬起眼眸，轻声呼唤。

  “啊？怎么了？”

  白幼薇眨巴着清澈的眼眸，询问道：“你有多久，没有见爸爸妈妈了？”

  “呃……不到一年，但也快了。”

  白幼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浮现出些许水雾的瞳孔，在眼眶中轻微颤抖。

  似乎在思考。

  几息后，白幼薇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幼薇：“穆凡。”

  穆凡：“啊？又怎么了？”

  白幼薇：“待会儿见到爸爸妈妈了，可以让薇薇先说话吗？”

  穆凡：“可以啊，你想说些什么？”

  白幼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穆凡：“……”

  尽管白幼薇卖了个关子。

  但凭借着长期相处、对白幼薇性格的了解。

  再结合实际情况来看，他也猜出了些许端倪。

  这丫头……已经把这次行程，当做真正的面见父母了。

  ——

  穆凡父母的安葬点，在杂草丛生的半山腰。

  绵延的大山，是自然区。

  由于很少有人群出没的原因，有时候还能看到小动物。

  松鼠、野兔，甚至还能碰到长着獠牙的野猪。

  或许是下过雨的缘故，泥土有些湿润。

  踩下去，有松软的感觉。

  不过，并没有达到泥泞的程度。

  上山的过程中，穆凡也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现象。

  白幼薇……她似乎认识路。

  起初，穆凡以为只是个巧合。

  但当他刻意放缓步伐，留意白幼薇的行动时。

  发现她迈出的每一步，都很正常。

  哪怕是遇到岔路口，白幼薇也能很快找到正确的方向。

  穆凡不由迎上前，匪夷所思：“薇薇，你以前来过这？”

  白幼薇轻缓摇头，清幽回应：“没有。”

  “呃……那你怎么知道路？”

  白幼薇再次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脑袋里，总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

  穆凡不明所以：“什么感觉？”

  白幼薇蹙着眉头思索感知，但很快便放弃了：“说不出来，但是跟着感觉走，就不会错。”

  随着话音的落下，白幼薇立刻演示。

  她先是扫了一圈四周。

  最后探出手，指向不远处的方向：“往那边走。”

  穆凡顺着白幼薇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看到了一棵挺拔的香樟树。

  香樟树的旁边，正是父母的安葬处。

  白幼薇，她没有说错。

  “我糙？”穆凡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白幼薇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个少女，给他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多了。

  以至于科学无法解释的感知力，也悄然发生。

  “应该……只是巧合吧？”穆凡自慰呢喃。

  沙沙——

  鞋子触碰杂草的声响，将穆凡的思绪拉回现实。

  见白幼薇已经迈出步伐，走向香樟树的方向。

  穆凡不再犹豫，立刻迎上前。

  哗哗——

  穆凡主动握住白幼薇的手腕，与她保持步伐一致。

  “傻薇。”穆凡侧脸注视身旁的少女，嘴角勾勒出的浅笑愈发温馨：“第一次带女朋友见父母，不牵手怎么行？”

  “起码，得让我先向他们，做个人物介绍吧。”

  “未婚妻，你说是不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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