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的土壤上，生长着不知名的花朵。

  浅绿色的茎叶上，吸附着攒成球的水珠。

  微风掠过，花朵摇曳招展。

  由于晃动的缘故，露珠也发生了偏移。

  顺着茎叶的纹理，急骤下滑。

  啪嗒——

  随着一声微妙的声响，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一只栖息在根茎旁的青蛙脑袋上。

  青蛙探出吸盘似的前臂，揉了揉脑袋，爬到了根茎的另一边。

  眼前的一幕，全部都被蹲在旁边的少女，收之眼底。

  白幼薇眨巴着清澈的眼眸，悠悠询问：“你疼吗？”

  “咕——呱——”青蛙鼓着腮帮子，发出回应。

  白幼薇疑惑地歪着脑袋。

  视线，也在周围打量个不停。

  很快，白幼薇注意到一片凋零的枯叶。

  她将枯叶捡起，轻轻地盖在青蛙的身上：“我帮你挡一下。”

  青蛙眯着眼睛，用一种十分无语的眼神，打量白幼薇。

  接着，抬起前臂将枯叶拨开，转身爬进了草丛。

  不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幼薇呆呆地愣在原地，轻声呢喃：“跑掉了……”

  啪嗒——

  一双穿着网状运动鞋的脚，停在了白幼薇的身边。

  穆凡轻轻敲了一下白幼薇的脑袋，温柔‘谩骂’：“笨蛋，蹲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得快点出发了。”

  白幼薇乖乖点头。

  她探出白皙的小手，握住了穆凡伸过来的大手。

  站起身，与他一同朝着小区外走去。

  其它的单元楼，也陆陆续续走出了人。

  大部分都是老人。

  她们的胳膊肘，统统都挎着用竹条编制的吊篮。

  看这阵势，应该是去农贸市场买菜。

  “穆凡。”

  白幼薇的软糯声音，缓缓荡漾。

  她轻轻攥着穆凡的手指，茶褐色的眼眸里挤满了疑惑：“我们的车……去哪了？”

  穆凡满脸黑线，嘴角划过一丝苦笑：“就知道你要问。”

  “昨天的暴风雨，下得太突然，我就把自行车停在别人的屋檐下了。”

  “回来的时候，光顾着帮你撑伞，把自行车给忘记了。”

  白幼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眼眸，紧紧地盯着穆凡的黑瞳，轻声呢喃：“穆凡……不能忘掉薇薇。”

  穆凡哭笑不得：“怎么每次聊天，你都会把话题往自己身上代入？”

  “薇薇，你是不是傻？”

  白幼薇并没有理解到，这是一句玩笑话。

  白幼薇摇摇头，正经回应道：“我不傻，我认识回家的路，我能找到你。”

  穆凡：“……”

  穆凡的心，一阵五味杂陈。

  一个再说城门楼子，一个再说胯骨轴子。

  主打的就是：已读乱回。

  穆凡蠕动着喉咙，准备转移话题，和白幼薇聊些更有趣的事情。

  不经意的一瞥，穆凡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小区铁门旁的屋子前，有一块倒掉的三角牌。

  或许是昨晚的风有些大，屋子前，被吹了不少垃圾。

  “靠……我好不容易粉刷的房子，别搞啊。”

  “大白膏干了没？”

  穆凡碎碎念，迈着急促的步伐迎了过去。

  他探出指尖，轻轻地抹了一下墙皮。

  并没有粘稠的手感。

  皮肤上，也没有沾染任何染料污迹。

  穆凡长长地松了口气，庆幸道：“幸亏买的是速干材料。”

  “昨晚风大，感觉甲醛也被吹得差不多了。”

  “明天买些装饰品回来，直接营业吧？”

  穆凡站在小屋中央，环视着四周的墙壁，脑海里想着后续的布置。

  白幼薇也跨进了小屋。

  蔚蓝色的墙面，给她带来了一场视觉上的巨大冲击。

  白幼薇呆呆的站在原地，吐出清幽的缓慢语调：“蓝色的墙……”

  听到动静，穆凡顺势扭过头。

  见白幼薇看得出神，穆凡耸了耸肩，眸子里划过几分得意：“薇薇，这是大海的颜色，喜欢吗？”

  “大海……”白幼薇低吟自语。

  她的思绪，再也回到了曾经的家。

  自己被锁在小黑屋里的时候，整日压抑。

  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以外，还有门外传来的动静。

  有一次，白幼薇听弟弟妹妹提到了大海。

  他们说，大海是闪烁着波纹的蔚蓝色。

  他们说，只要站在大海旁边，就能感受到自然的伟大。

  他们还说，大海无边无际，没有人知道，海的对岸究竟是什么。

  一扇紧锁着的木门，就像是一道分界点。

  灯火通明的客厅，是充满食物香气的欢声笑语。

  自己只能蹲在冰冷的墙壁，抱着膝盖，将脑袋埋得很深很深。

  想到曾经的遭遇，白幼薇鼻子酸酸的。

  她抬头望着墙壁，任凭眼眸里闪烁着晶莹：“我……我也看到大海了。”

  白幼薇的异常，让穆凡有些不知所措。

  他急忙从兜里掏出纸巾，轻轻擦拭白幼薇眼角的泪痕，紧张询问：“薇薇，你不喜欢这些墙面吗？”

  哗啦——

  白幼薇展开双臂，紧紧地搂住了穆凡的腰。

  胸膛里的那颗心，跳动得更加频繁：“穆凡……谢谢你。”

  穆凡有些愕然：“笨蛋，谢什么啊？”

  白幼薇吸着鼻子，哽咽的语气微妙至极：“你带我看到了大海。”

  “大海，真的是蓝色的。”

  “好漂亮……”

  “好喜欢……”

  穆凡愣住了。

  他也猜测到，白幼薇的曾经，或许发生过什么。

  所以，当她看到‘大海’的刹那间，埋藏在心底深处的委屈，顷刻间爆发。

  穆凡安静地注视着怀中的少女，任凭她趴在胸前小声抽泣。

  几息后，穆凡探出手掌，温柔地抚摸白幼薇的脑袋，尽可能让她感受到一丝微薄的暖意：“笨蛋，别总是哭鼻子。”

  “要开心保持微笑，知道吗？”

  “以后见大海的日子，多着呢。”

  穆凡拿出纸巾，再次擦向白幼薇眼角的泪珠，补充道：“因为啊，这间屋子，是属于我们的心情杂货铺。”

  “从明天开始，就能正式营业了。”

  “我是老板。”

  “你是……呃……”

  穆凡停住了。

  他感觉脑海里一片混乱，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白幼薇的身份。

  见穆凡迟迟不说话。

  白幼薇缓缓抬起眼眸，仍然有些湿润的瞳孔里，夹杂着几分疑惑：“我是什么？”

  穆凡蠕动着喉咙，最终还是将心里拟定的词语，说出口：“你是老板娘。”

  “心情杂货铺的每一件商品，你都拥有支配权。”

  “老板娘？”白幼薇疑惑地歪着脑袋。

  稍加思索后，她注视着穆凡明亮的眼眸，悠悠询问：“所有的商品，都有支配权。”

  “穆凡。”

  “也包括……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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