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元宵。

  这日，宫里静悄悄。

  皇后身子不好，张贵妃又懒怠出门，淑妃便向萧昱上书，说是要不今年元宵节的灯会作罢好了。

  只不过，虽然作罢，宫里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的，喜庆一些，也好为宫中驱散一下阴霾。

  萧昱允准了，他便吩咐，接下来的一切，让淑妃来安排就是。

  我是懒得出门的。

  反正院子里已经布置得极好，我待在窗户底下，已经能够看得见外头的美景。

  晌午，雪又开始下了。

  外头肃穆得很，原本就因为枯萎而挂了一些灯笼上去装饰的树木，现在那些小灯笼又被雪覆盖住了不少。

  “娘娘，窗户口风大，还是回去吧？”

  桂嬷嬷从外头回来，撑着伞，在屋檐下抖落了伞上面的积雪以后，到了我身边，劝慰了我几句。

  我本来是在托腮，这会儿摸了摸鼻子，刚想起身，却见未央宫外，萧昱和魏公公一起来了。

  魏公公站在萧昱的身后，为他撑伞，两个人不疾不徐走着，身后很远的地方跟着一排排的宫女太监。

  闲庭信步的。

  “皇上来了。”

  我对桂嬷嬷说了一句，桂嬷嬷回头去看，我便起身来走到门口，拿起披风就迎着萧昱走了上去。

  风雪中。

  我笑吟吟跑到萧昱面前，问他道：“皇上，你怎么来了？”

  萧昱并不开心。

  他没有露出笑容，反而是拉住我的手，一个劲往屋子里走。

  “……”

  我挣扎了一下，他手上的力道，愈发重了。

  回了屋子里，萧昱将披风脱了下来，递给魏公公，说道：“拿去烘烤一下。吩咐他们，都在外头候着，不必进来。”

  “是。”

  魏公公接过披风，退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了。

  一下子，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我和萧昱两个人。

  我的心在这个时候，慌了那么一点点。

  呃。

  和他独处，我还是忐忑的，主要是这个家伙，太坏了！

  正想着，萧昱就好像进了自己家似的，自顾自就坐到了我最喜欢坐的贵妃榻上，问道：“外面下着雪，怎么跑出来了？”

  “还好朕摸你的手的时候不是很冷，不然朕一定骂你！”

  原来他拉我进来，是怕我冻着？

  我莞尔一笑，看了看窗外，发现窗户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给关上了，只能道：“臣妾在屋子里烤火呢，暖得很，不冷的。”

  “见皇上来了，想出来迎接皇上。皇上你倒好，巴巴地就拉着臣妾回屋了。这雪景纷纷扬扬，多好看呀。”

  京城的雪，比漠北的雪还是温柔一些的。

  中原有一句诗句，说得很好。

  胡天八月即飞雪。

  漠北遇上时节不好的时候，那雪一早早就下来了，鹅毛大雪伴随着呼啸作响的风，吹得人脸疼。

  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好觉，脑瓜子也跟着嗡嗡的难受。

  故此，我小的时候，最不喜欢秋日和冬日了，尤其是秋日扬起风沙，又不下雪时，出门半个时辰，都能呼一嘴巴的沙子进去！

  “你呀，真是。”

  萧昱大概觉得我淘气，拿我没法子，只得拉着我的手腕，攥着我到了贵妃榻上，道：“也罢。”

  “朕过来，是想忙里偷闲的。你手艺好，给朕按按脑袋。”

  ！？

  我扁扁嘴。

  就知道萧昱每次过来都没好事！

  感情这是又过来使唤我了！

  贵妃榻上。

  我端正坐着，萧昱躺着，他的脑袋放在我的腿上，闭着眼睛，十分安详的样子。

  他睫毛很长。

  此刻安安静静地垂下，我仿佛觉得他睡着了，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我在心里想着，上天给了萧昱这样的荣华，让他生在帝王家，成了皇帝，还有如此好的一副皮囊，实在是……

  想着，我的指腹轻轻覆盖上萧昱的太阳穴，慢慢地打着圈儿，帮他按着，又轻声问道：“力气合适么？”

  “嗯。”

  他舒服的呢喃了一声，问道：“朕都不曾问你，你这手艺怎么学来的，又是你娘？”

  闻言，我嘿嘿一笑。

  我会的许多东西，都是我娘教我的。

  不仅如此，那些我让萧昱惊艳的，实际上还没有学到我娘的一半功力呢，他就好奇起来，我娘是什么样的奇女子。

  按摩么……

  “是。”

  我颔首，道：“小的时候，帮娘按过。臣妾那蠢弟弟羡慕得很，也想按，后来被臣妾一脚踢在地上了，他哭了好久呢。”

  萧昱闻言笑了，道：“朕早知道你是个小霸王，没想到你还欺负你弟弟。”

  “那是，他不乖，当然是要揍的。小子么，不揍不成器，若是个妹妹，臣妾一定好生疼爱着。”

  “那真是可惜了。”

  萧昱说着，惋惜道：“若你有个妹妹，朕想着，她要是温和些，定然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女子。”

  ！？

  一听萧昱这么说，我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的就重了。

  “嘶……”

  萧昱作势喊了一声，从我身上起来，凝眉看着我，问道：“燕瑰月。朕不过一句玩笑话，你这是要谋害朕么？朕可是你的……”

  他顿住了。

  后头的话，我忽然明白。

  谋害，谋害亲夫？

  亏他说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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