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熟悉的地点熟悉的人。

  今日的阳光不错，应霜序难得微阖着双眼倚在藤椅上晒太阳，闻声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懒洋洋道：“本座只说过要见魔尊，大长老不请自来是要做什么？”

  与往日一丝不苟的严谨形象截然不同，宣策今日看起来显得有些罕见的疲惫，眼下甚至带着青黑的痕迹。然而，他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反而直言不讳道：“我今日特地前来，只想向道君请教一个问题，恳请道君不要拒绝。”

  可宣策话音刚落，应霜序便道：“救不了，她早已与法则之力相融，二者即为一体，即使是天道过来了也无能为力。”

  其实早在宣策过来时应霜序便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目的，只是终究是晚了一步。

  果不其然，听完应霜序的话后，宣策的神色瞬间颓然了下来，良久才有些自嘲地笑道：“原来如此，是我痴人说梦了。”

  不过宣策向来是洒脱的性子，在知道毫无希望后也不过分纠结，反而十分自来熟地在对方身侧坐下，眯着眼睛跟着人一起晒太阳。

  二人就这样沉默的静坐了一会，应霜序冷不丁的来了一句：“渡劫巅峰，大长老怎么想开了？”

  宣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笑了一声，片刻后才长长地叹息道：“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闻言，应霜序不置可否。

  “听闻此次上面派下来了不少高手，连您都要出手了，在下岂能作壁上观，毕竟偶尔还是得向您一示衷心。”宣策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

  然而，应霜序却敏锐地从中听出了几分忧虑，他难得显露出些许无奈，缓声道：“宣策，你无需如此，本座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

  宣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的小心思可以瞒过对方，即使被拆穿了，他也毫不尴尬，反而顺势继续问道：“是我多虑了，只是不知道君对于接下来的阻击有几分把握？”

  听到这个问题，应霜序终于睁开了眼睛，定定地审视了对方一番才倏然勾唇：“你倒是敢问。”

  宣策丝毫不怵地挑了挑眉，直白道：“生死攸关的大事，自然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真正的对手还未出场，大长老暂且先耐心等待一番。”说完，应霜序又缓缓地合上眼睛。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宣策也不好再赖在这里讨人嫌，于是他起身微微拱手道：“多谢道君解惑，既如此，我就不便打扰了。”

  “大长老，且慢。”

  应霜序意有所指道：“告诉方明镜，凡事莫要急于求成，冲动之下还需顾及身边之人。”

  宣策总觉对方话中有话，但他此时也不便多问，只是点头应道：“好，话一定带到。”

  顾云声回到凌云峰时，日头已经西斜，可应霜序仍然坐在藤椅上，正低头组装着手中的木制小匣子。

  顾云声一眼就认出那东西是自己闲暇时做的，倒是没想到对方看起来颇为感兴趣的模样。

  不过她今日还有其他事情要问，也就没有过多在意，而是自然地走到对方开门见山道：“这次的事很棘手么？”

  应霜序自觉地给对方挪了一个位置出来，将人拉到身边坐下。

  顾云声顺着他的动作坐了下来，只是看起来有些愁眉不展，自从前几日收到化神期弟子从前线撤退的消息后，她心中便笼罩着一股不祥的预感，而当得知应霜序也要出手时，她心中的不安更是瞬间攀升至顶点。

  应霜序垂眸看着她，似乎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不安，他轻叹一声，抬手轻抚她紧锁的眉头，轻声安慰道：“别担心，暂且还应付得过来。”

  可顾云声却避开他的手，抬眸认真地说道：“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她紧紧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毫不退缩的继续道：“太玄师祖他到底是不是……”

  应霜序终究还是拗不过她，微微俯身将下颚搁在对方的颈侧，无奈道：“是。”

  “只是我也没料到天梯上的气息竟然真的是他留下的。”

  “可是，他不是已经战死了么？”顾云声都快被搞懵了，毕竟她在回溯镜中看到的做不了假。

  “可能是这里面出了什么变故，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现在都已经站在了整个尘微境的对立面。”应霜序看起来并不在乎。

  可顾云声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难过吗？”

  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神色，应霜序莞尔的摇了摇头，“人各有志，既然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旁人自然无权置喙。”

  “而且我这个师尊平生不管是在修炼上还是行事上都是一往无前，道心坚韧远也非常人能及，如今他选择了这条路，那便是至死不悔。”

  正如应霜序所说的那样，太玄此人一旦认定了一个目标，那便是誓不罢休，而与这种人为敌，也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至死方休。

  太玄此次下界选择了上清宗所在的青州作为此行的目的地。

  流祉与他同行。

  不过二人并没有直接前往上清宗，而是随意找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

  流祉打量着周边略显破旧的环境，有些嫌弃道：“我们直接去找人速战速决不就行了，哪还用得着递什么战书。”

  可太玄却平静的反驳道：“清极不仅是我唯一的弟子，更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流祉，你太心急了。”说完，太玄便低头，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

  流祉正是当初担心本源之力难以为继的那位。

  他看着正闲适饮酒的太玄，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道:“真不知道你们在忌惮什么，再厉害也不过只是一个人而已。”

  太玄没有再搭理对方，而是感慨万千地晃了晃手中的瓷碗，一千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自己再次回到这里竟然是以侵略者的身份。

  他看了一眼百无聊赖的流祉，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真是世事无常啊！

  不同于这两人恍如春游踏青般的悠闲自在，接到战书的上清宗众人则显得忧心忡忡。

  毕竟战书上的署名已经无法让他们再自欺欺人下去了，明晃晃的“太玄”二字，几乎可以确定宣战的正是尘微境前任道君——太玄道君。

  师尊向弟子宣战，普天之下还有比这更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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