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什么花样？”亚当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再次挥洒魔力，塑造出风刃，向黑球砍去！

  朱利叶斯高呼道：“当心她的花招！都注意点！”

  “但是……如此巨大的黑球……也看不见魔力的流向……”众贵族屏息凝神，却不知道该对付哪个方向，或者该对付什么东西。

  “她会从哪个方向出来？会做什么？”

  风刃砍在黑球上，立刻劈出了数道大口子。没有借助黑烬剑柄内的符文，临时构造出的黑球，并不具备黑针那样坚实的硬度。

  但黑球破裂的同时，已经有一道人影，如同扎破气球的利箭一般，从黑球一侧，疾射而出！

  一道鲜红的人影，一支火焰的利箭！

  “在那儿！她想跑！”朱利叶斯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提醒道。

  但是来不及了，有黑球拖延的时间，及制造出的空间，没人知道艾儿会从哪个方向突围。而艾儿，则有了足足一百多米的加速段，这么长的距离，足够增压飞行术将她的身体加速到极限！

  “最狂暴的飓风，风速能达到50m/s……而我的速度，能达到110m/s！你是风又如何，就连风，也不可能追上我！”

  艾儿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从巨大的加速度中缓过劲来。

  不过短短数秒时间，艾儿已经抵达了包围圈的边缘！

  席勒在西南面困住高奈莉娅，玛尔塔在东北面防御，亚当则在战斗中，渐渐移到了西北的方向。

  只有这个西南面，没有巅峰看守！

  “混蛋！截住她！截住她！！你们给我截住她——！！”朱利叶斯一边咆哮着，一边将自己的飞行速度提升到最大。

  但即使是速度最快的法师，和此刻的艾儿比起来，也像是乌龟在爬！

  亚当脸上的笑容一沉，迅速收敛外放的魔力触角，以最快的速度，塑造出一股能推动自己的风之通道，将风的推动与力动系法术相结合，制造出了短时间内无人能及的高速。

  足足有70m/s。而有限的风之通道走完后，就连这个速度也达不到了。

  “扰乱她前方的气流！她的稳定性很差！！”亚当尽着最后的努力。

  但已经来不及了。片刻之后，所有法师都停下了脚步，默默地注视着那道蓝色的尾焰，目送它消失在丘陵的尽头。

  几个法师偷偷地回头瞄了眼亚当的表情。深风公爵的脸上，几乎是前所未见地，积满了阴沉的乌云。

  “我那么三番五次的提醒……竟然还是将她放跑了！”而炎谷侯爵的脸上，则燃烧着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怒火。

  “巨蟒”汉诺的表情同样十分严肃。米夏埃尔·夜岚则小心翼翼地躲到亚当的视线以外。

  只有“千面女士”玛尔塔与“铁公爵”席勒一如既往地神色如常，和平日里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区别：一个笑靥如花，一个坚定如铁。

  但片刻之后，亚当阴沉的脸上，渐渐地，再次展露出愉快的笑容。

  他轻轻摇了摇头，小声对自己说道：“结果还是败给你了……艾儿……你真是最优秀的女人……

  “真想啊……真想看到你在床上的样子……”

  艾儿朝着东南方向，笔直地一口气冲出了数百公里。

  就算已经确认身后没有追兵，艾儿还是没有停下，直到剩余的魔力几乎耗竭，直到脚下平缓的丘陵，再次变为峥嵘的群山，才终于压低高度，降落在下方的森林里。

  “哈哈哈哈！阴谋使尽又怎样！二十几个人又怎样！还不是拦不住我！”艾儿大口喘着气，笑道。

  “对！吃我们的尾气吧！”白旦也在一旁帮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艾儿一边笑着，一边喘着气，一边在一颗大树脚下坐了下来。

  “哈哈……哈……哈……”

  艾儿把手交抱在膝盖上，头埋在双臂之间，笑声和喘气声，都渐渐小了下去。

  五月的山风像是呼吸般细微，轻轻地拂过树梢，树叶，连一点沙沙声都没有。

  天气正在逐渐转暖。在这无人的森林中，一草一木都在勃发着茂密的生机。树叶是鲜绿的，草丛是嫩绿的，就连坑洼里的积水，也是明媚的湖绿色。

  鸟儿在枝丫上跳跃着，歌唱着。虽然不多，但满满地都是欢喜。这是春的末尾，是初夏，是盛景的前奏，是繁衍生息的日子。

  一整个春天已经累积下了足够的活力，每一个生命都那么饱满，那么充实，像是积攒了使不完的力量，正在逐渐转暖的山风中，静静地，静静地盼望着，盼望着夏天的到来。

  盼望着盛夏的绽放。

  “你在哭么？”白旦小声问道。

  “没有。”艾儿的声音绕过手臂和两腿，有点瓮声瓮气。

  白旦很想说点什么，很想，很想。

  但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知道能说什么。

  想伸出手，轻轻放在红发女孩的肩头。

  但手臂却悄无声息地滑过光门，只能握住城市里污浊的空气。

  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

  要是我能帮她更多就好了。

  要是我能安慰她就好了。

  要是我能抚摸她的背，告诉她哭出来就好了。

  要是我能搂着她，能够轻轻拍拍她的头……

  白旦看着自己伸出的手臂。

  那么肥胖，那么丑陋。

  她是何等的美丽，何等的聪慧，何等的努力。

  而我呢？

  那些白旦从来不肯去深想的对比，那些从来不肯去面对的事实，那些一直努力去戏谑去逃避，用大咧咧去无视的挫败感，忽然之间，全都迎面扑来。

  像一堵墙，像一道浪，像一座山。

  像遮云蔽日的黑暗。

  所有那些不敢面对的，不愿回想的，不断逃避的失败和耻辱，就算再怎样背过身，再怎样闭上眼，那些可怖的事实也不会消失不见。它就在那里，在你的背后，在你的视线之外，无声地伫立着。直到你有一天不得不转身，不得不睁眼去看——

  白旦，二十八岁。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厌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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