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瞪大眼睛，眼里都是痛苦与悔恨。

  “皇上，只要你放了世兰，你要微臣做什么都可以！”

  皇上看到他这副苦苦哀求的模样，心里舒畅不少。

  这两年多来，因为忍耐年羹尧日渐嚣张的气焰的憋屈，也减淡了许多。

  “那你也做好牺牲的准备了吗？”皇上看着年羹尧的眼睛，咄咄逼问。

  年羹尧咬咬牙。

  “只要皇上不加罪于世兰，微臣什么都愿意做！”

  听到这句话，皇上十分满意。

  “很好，朕便告诉你该如何做........”

  从监狱出来后，皇上神清气爽。

  第二日，北京城下了一场秋雨，天气骤然变冷。

  华妃身体刚刚好，不免又因为这突然的变天而染了风寒。

  皇上一听说她感染风寒，忙完手头中的事情，便赶去翊坤宫。

  “咳咳咳。”

  “皇上，臣妾染了风寒，您不要过来。”

  华妃的咳症变得厉害许多。

  皇上看着她咳得小脸发红，担忧地道：“有没有让温太医开药？”

  华妃点头，“温太医给臣妾开了些止咳的药，吃几天就会好了。”

  皇上稍稍安心，隔着几米远，望着华妃惨白的脸色，心里想着有些事情或许应该暂时搁置。

  “什么也不要多想，好好地养身体。”

  华妃说：“皇上您也要多多保重龙体。”

  皇上笑着道：“朕还等着你好了，给朕做好吃的。”

  “臣妾若是好了，就给皇上做您最爱喝的竹笋老鸭汤。”华妃也笑着说。

  “咳咳咳！”

  没说几句话，华妃又剧烈咳嗽起来。

  颂芝瞧见了，忙道：“娘娘，奴婢这就给您去拿药。”

  华妃拿着帕子捂着嘴巴，咳得小脸通红。

  皇上看着心里十分难受，但是又帮不上忙。

  他刚要走过去，华妃瞧见了忙阻止。

  “皇上留步！臣妾不想把病气过给您！”

  华妃气喘吁吁地看着皇上，眼里都是担忧。

  皇上瞧着华妃对自己的那忧心的模样，更是心动。

  这么多年了，这个女人还是这么关心自己.......

  他停下了往前走的脚步，焦急地说：“朕恨不得，将痛苦也转移到自己身上！”

  华妃摇摇头，虚弱地道，“就让臣妾承受一切的痛苦吧，臣妾只希望皇上安好。”

  皇上眼眶发涩，“你也要好好的！”

  华妃笑了，多日生病，不施粉黛的，此时此刻有一种我见犹怜的病态美。

  “臣妾遵命。”

  皇上瞧着竟然觉得怦然心动！

  “你不是很喜欢骑马吗。等你好了，朕陪你去草原骑马！”

  华妃黯淡的眼睛，有了光芒。

  “那皇上可不要食言。”

  皇上郑重地点点头。

  “朕乃天子一言九鼎！”

  华妃温和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那臣妾可记着了。”

  望着华妃嫣然的笑容，皇上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十几岁的华妃明媚如朝霞的样子。

  是啊，时光荏苒，他已经变成了四十多岁的老男人。

  华妃亦不是少女。

  但是她依然深爱自己。

  “好，你记着，朕一定做到。”

  颂芝端来了药，给华妃喝。

  因为药中还有安神的作用，华妃喝完药后不久，再次昏昏沉沉地睡去。

  皇上看到她睡着了，才离开了翊坤宫。

  一出翊坤宫，他便再次来到了刑部。

  “皇上，您怎么来了？”

  对于皇上再次来看自己，年羹尧感到非常震惊。

  上一次的谈话，他已经从皇上的话里猜出，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君臣对话。

  “事情有变，你还有几天活头。”

  皇上坐在一张椅子上，冷冷地看向年羹尧。

  年羹尧听到皇上这句话，心却提了起来。

  “皇上难道您要改变主意吗？”

  他的确后悔了，不应该恃功而骄，让皇上猜忌、提防自己，更不该连累华妃和年氏族人。

  他双眼猩红地看着皇上，情绪激动。

  “微臣的错，微臣一人承担，就算您要在京城门口，将微臣五马分尸、或者挫骨扬灰，微臣亦毫无怨言！只求皇上不要加罪华妃娘娘，不要再加罪微臣的家人！求皇上看在微臣曾经有苦劳的份儿上，成全微臣这一点私心！”

  皇上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捻着佛珠，冷冷地看着年羹尧痛苦求饶的模样，没有任何表示。

  皇上越是这样沉默，越是让年羹尧忐忑不安。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可以让皇上不牵连华妃和年氏族人。

  他实在害怕，因为自己的愚蠢，让年家人遭殃。

  “现在知道后悔了，知道害怕了？哼，晚了！”

  一段难熬的沉默后，皇上终于开了口。

  “皇上，微臣知错了！微臣真的知错了！”

  年羹尧咬咬牙，撩起下摆，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皇上，皇上，皇上！”

  看着头发斑白的年羹尧，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他，跪在地上，向自己磕头、求饶，皇上的心更乱了乱。

  他倏地站起。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不是看在华妃生病的份儿上，朕一定把你给杀了！”

  年羹尧一定怔住了。

  “世兰，还没好吗？”

  皇上冷冷一哼。

  “有你这样的哥哥，能好得起来吗？”

  年羹尧呆愣半天，眼睛不一瞬就红了。

  他低下头，一脸颓然。

  “是，是我做这个哥哥的不好。”

  年羹尧沮丧地抬起头，眼里含泪。

  “皇上，只要您能消气，罪臣即便当场以死谢罪，也绝无怨言！”

  皇上无动于衷地站着，眸光冷漠。

  “不用着急着去死，还没有到这个时候。”

  年羹尧不解地看着皇上。

  “皇上，您还需要罪臣做什么，尽管吩咐。”

  回应年羹尧的，又是一场煎熬的沉默。

  皇上再次闭口，微微捻着佛珠不说话。

  见他如此，年羹尧急忙带着镣铐，膝行到跟前。

  “皇上，罪臣该怎么做，您才会同意宽待世兰，饶恕微臣的家人？”

  “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好好活着。”

  看着年羹尧一副十分焦急的模样，皇上终于说了句软话。

  年羹尧一听，顿时惊喜地道：“皇上，您这是原谅微臣了？”

  皇上神色稍紧。

  “不，朕是想告诉你，在华妃没好之前，你先好好活着。一旦华妃好转，你必须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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