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这些年本就身子单薄，再加上骤然小产，直接就病倒了。

  方耀农和方秀秀吓的六神无主，跪着磕破头求家里拿了银钱想去找大夫，方家却怎么也不给肯一个铜板。

  方耀门更是说，像吴氏这种不下蛋的鸡，没了就没了。

  等他来日中举，再给方耀农续弦个更好的城中小脚女。

  罗氏在一侧帮四房的开脱，附和着丈夫一起说，吴氏是个扫把星，吃里扒外，得了报应才会小产，女儿也嫁不出去。

  在病中的吴氏听了如此多扎心的话，吐血后直接昏死了过去。

  方耀农和吴氏算是青梅竹马，他怎么愿意看着妻子死在自己面前，无奈之下只能亲自跑了一趟桃花村。

  “这银子，我会还给你们的。”身为男儿，方耀农却恨自己无用，保护不好妻子，“利息也会给。”

  “三叔和我说这话，不是见外了吗？”姜子鱼听着，也心疼方耀农和吴氏的老实，换她早就闹着分家了，“之前二姐姐还拿了银钱给我呢，三叔也送了吃食给我们，你瞧我还给您了吗？咱们是亲人，互助不是应该的吗？”

  方耀农闻言，却哭的更伤心了。

  方耀农骨子里不是个喜欢占便宜的人，姜子鱼想了想便对方耀农说，自己最近在钻研新的吃食，若是方便的话就让方秀秀来帮帮自己。

  她还让方耀农给吴氏带话，说等吴氏身子好了，她还想请问吴氏一些关于制茶的事情。

  之后姜子鱼又特意去村里王大夫家里买了一些药材，让方耀农带回家里去。

  方耀宗特意告诉方耀农若是有困难，一定要来告诉他们。

  夜里，方耀宗为这件事，愁的合不上眼。

  姜子鱼知道，三叔方耀农和父亲不一样。

  方耀农的骨子里就是个愚孝的，让他为了妻子和父母闹分家，他是怎么也做不出来的。

  可为了父母休妻、和看着妻子死，这件事方耀农也做不到。

  他会活活的逼疯自己。

  其实有两个办法能解决这件事情，其一，就是让方耀农自己想明白。

  其二，就是让方家往后的经济大权，三房说了算。

  当然无论是哪样，都很难。

  姜子鱼准备试探下方秀秀的态度——

  方耀农回了方家后，特意把姜子鱼的话带给了吴氏。

  他虽不懂姜子鱼为何会特意嘱咐他一定要说这句话，可当吴氏的眼睛开始明亮的时候，他才想起吴氏的祖上曾出过茶商。

  吴氏和方耀农是同样性子的人，都不喜欢欠人情。

  在人情未曾还清之前，她哪里能咽气。

  况且，方秀秀若是在姜子鱼那边干活干的好，也能赚一些银钱，这日子似乎又有了盼头。

  有了盼头就能活下去了。

  翌日，方秀秀天还未亮就出门了。

  方耀农担心女儿，亲自把女儿送到了桃花村村口，又嘱咐女儿不要仗着自己是姐姐，就不听姜子鱼的话。

  方秀秀哪里不懂父母的期望，立即点头说知道了。

  因为姜子鱼提前同村里的人说过，所以方秀秀来的路上畅通无阻，途中遇见的桃花村人听闻方秀秀是姜子鱼的二姐的时候，还笑着给她指路。

  “二姐，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姜子鱼没想到方秀秀来的如此快，赶紧把人迎了进来。

  大越朝如今还没有棉花，冬天防寒无非是多穿一些衣衫。

  南方的天气虽不似北方那样，刺骨的寒风里的湿意，却冻的人哆嗦。

  “三妹妹……”方秀秀见到姜子鱼，连人都没多看几眼，就赶紧行礼，“谢谢。”

  “二姐这也太见外了，我曾说，你当我是妹妹，我自然也是认你这个姐姐的，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姜子鱼吩咐高氏把早膳端进了屋子，又加了几块炭在炭火盆里后，才对方秀秀说，“二姐若是不介意，不如我们一起用些吃食填饱肚子后，再说话。”

  其实出发的时候，方耀农已经给女儿半个隔夜的粗粮馒头了。

  他们不敢太早去厨房开火，所以方耀农是用热水泡过后再给女儿。

  但是如今的方秀秀已经及笄，半个馒头哪里够。

  她真的太饿了，而姜子鱼和任家的孩子们还有方耀宗都很热情，她便跟着众人一起用了膳食。

  期间，方秀秀看到了远处的王小面和王小米。

  她其实也听王家老婆子在桃花村说起了这两个孩子的事情——

  当年谁不同情王家三房的两姐妹呢？

  私下还有卑鄙的人说，这两姐妹虽然容貌不出众，可都还是黄花，若是有朝一日被王老婆子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他们必定要凑钱去光顾，就当是尽了同乡的情谊了。

  这些男子说的时候，个个哈哈大笑，言语难以入耳。

  可是谁能想到，王家姐妹如今穿的衣衫不止没有补丁，而且瞧着颜色还很新，并不像是便宜的粗布。

  连高氏的面容都变得红润了，丝毫不见从前的愁容。

  高氏母女三人，虽然身为奴籍，却比方家二房的所有人都过的好。

  方秀秀想到这里，拿到嘴边的饺子，却一点也不香了。

  姜子鱼倒是瞧出了方秀秀的沉默，也明白方秀秀心里的想法，她要的就是这个目的。

  方秀秀身为女儿身，和母亲吴氏更贴心一些。

  方秀秀可不似方耀农那样愚孝，她考虑的会更多一些。

  如今方家人的作为，怕是彻底的伤透了方秀秀的心。

  所以，姜子鱼想要改变方秀秀，而并非是方耀农——

  姜子鱼现在羽翼渐渐丰满，她失去的东西，她要想办法一点点的拿回来——譬如母亲嫁妆、父亲该得的家产等等。

  早膳用完，姜子鱼让方秀秀跟着高氏去了针线房内做活。

  高氏得了姜子鱼的授意，开始跟方秀秀说自己的从前，说自己也以为走到了死路，因为姜子鱼的出现，才有了如今柳暗花明的日子。

  高氏还说，做母亲的哪怕是死，也希望女儿过的好。

  若是女儿孝顺，做母亲的在黄泉下也知足了等等的话。

  等天色要暗下来的时候，方秀秀便主动去见了姜子鱼，她跪在姜子鱼的身前，哭着说，“三妹妹，你救救我和我母亲吧。”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办到的，我求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愿意再看母亲受苦……”

  “母亲曾说，这家中的母鸡在老鹰来的时候都知道护住鸡崽子。牲口尚且有人性，她身为母亲，就是死也会护着我。可我作为女儿，我也想护着她。”

  “即使丢了性命，我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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