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帝信奉钦天监。

  自他登基以来，十分看重天象，供奉阴阳之道。

  建元帝把钦天监的地位也大幅度提高，因此，钦天监在宫内皇帝面前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力。

  炉香袅袅，在精美华贵的宫殿里，氤氲人的视线。

  卫皇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玉珠，斜睨着跪在下面的钦天监——苏泊明。

  苏泊明已经年过半百，此时低着头，不知皇后娘娘将自己秘密召唤过来有什么用意。

  只是心中不安更甚。

  若说卫皇后与这位苏监正，也有一段渊源。

  当时卫皇后十二岁时，因体弱去道观休养，而当时负责教导的小道士就是这位赫赫有名的苏泊明。

  而他们也结下不解之缘。

  卫皇后从小便知道她一定会嫁入皇宫，便早早歇了心思。

  而悸动的情愫很快消失不见。

  两年后她回到卫郡王府，与建元帝一见钟情，便入了宫。

  而苏泊明则是万分克制，只知道自己的身份哪里配得上这位金枝玉叶的贵女，只能黯然神伤。

  哪里想得到，在十年之后，他们在皇宫重逢。

  苏泊明一心修道，精通观测天象，推算天行之度。

  很快就引起了建元帝的注意。

  于是，便授予他官职，来做监正。

  原本他还有犹豫，只是一想到几年前的那个小姑娘，他情根不净，难成大事。

  便舍弃了修道，来到皇宫。

  这一待便是又二十余年。

  而他一生未娶。

  还被建元帝夸赞一心向道。

  可惜，到底什么原因，他都知道。

  只是不足为道。

  这二十余年，他看着她荣宠加身，只是一生为求子挣扎。

  如今看开了，也算是美满。

  在皇宫也未有见面，但是偶然一见，便仍然像少年一样。

  只是今日，不知道为何，娘娘会想得起自己。

  苏泊明抬起头，看向卫皇后。

  开口问道：“娘娘，今日……”

  卫皇后眼圈微红。

  说道：“苏泊明，本宫今日来找你，确实有大事，若是不成，本宫也没有颜面于世。”

  苏泊明心头大惊，看着卫皇后脸颊上的泪珠。

  有些心急。

  连忙说道：“什么事？娘娘，无论什么事，或许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您还有三公主啊！”

  卫皇后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

  声音有些哽咽，看向苏泊明的美目满是恳请。

  “本宫知道这些道理，只是，有一件事，非你不可。”

  苏泊明心里咯噔一下，嘴角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但还是认命了。

  不论卫皇后今日有什么目的，他都不会拒绝。

  即使她真心或者是假意，他都不在乎。

  苏泊明握住的拳头微微颤抖。

  看起来内心有些挣扎。

  卫皇后站起身，不顾形象地蹲下，拉住了苏泊明的手。

  苏泊明瞪大了双眼。

  连忙后退一步，将手收了回来。

  “娘娘！莫要糊涂！”

  卫皇后仿佛这才清醒了一样，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止也止不住。

  啜泣出声。

  苏泊明还是没有忍心。

  走近她。

  轻声说道：“娘娘，微臣答应你。”

  卫皇后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眸看他。

  “苏泊明，本宫就知道，本宫在这宫里只有能依靠你。”

  就像三公主诞生那一日一样，他的一句大吉，掩住了所有人的失望。

  她是从心底感激他。

  自然也了解他心中的情。

  但是，她却只能利用这份感情，达到自己的目的。

  想着，卫皇后站了起来，敛起眸子，掩住自己的失态，遮住自己的情绪。

  苏泊明的手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伸过去。

  低眉顺眼。

  说道：“娘娘所言，微臣不会拒绝。”

  卫皇后这才平复了情绪，又成了那个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

  湿漉漉的眸子看向苏泊明。

  简单几个字：“本宫想让太子效仿圣祖皇上，在江南与本宫侄女成婚。”

  苏泊明抿了抿嘴，眼神复杂地看向卫皇后。

  拱手行礼道：“是，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微臣告退。”

  卫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目送苏泊明离开。

  只是在权力浮沉中待的久了，她都不知道如何回报他的真情。

  罢了，罢了。

  卫皇后长叹一声。

  或许不打扰，就是最好的方式。

  想着，卫皇后看向铜镜，理了理微乱的头发，荣光散发。

  与刚刚在苏泊明面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皇上端坐在龙椅上，手持朱笔，认真审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

  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不时在重要的段落上做下批注。

  案几上的烛光摇曳，照亮了他严肃的面容。

  在这静谧的氛围中，只有皇上的朱笔在奏折上留下的细微声响。

  不过，很快，大公公悄声来报。

  “陛下，苏监正急报，说是天象有异。”

  建元帝原本并未抬头，听到此。

  目光锐利地看向大公公。

  将笔放下，正襟危坐。

  声音低沉：“让他进来。”

  大公公退下：“是。”

  苏泊明走进来，跪地行礼。

  “微臣拜见皇上，皇上万安。”

  建元帝脸色不太好，抬手让他起来。

  全身的气息威压。

  “天象出了什么事？”

  苏泊明不疾不徐：“陛下，微臣夜观天象，竟在昨夜看到了荧惑守心！”

  建元帝脸色陡然沉了下来，乌云密布，十分严肃。

  毕竟，这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

  荧惑星预示着孛乱、残害贼杀、疾病、死丧、饥饿、战争等灾难的发生。

  这意味着马上就要有大灾。

  建元帝目光凌厉，声音稍冷。

  “没有看错？”

  苏泊明顶着建元帝的目光，不避开。

  “并无！”

  刹那间，大殿内死一般地寂静。

  所有的侍卫宫人都不敢轻易动作。

  毕竟，陛下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了。

  建元帝幽幽地道：“可有破解之法？”

  苏泊明重新跪下。

  建元帝有些吃惊。

  “怎么？”

  苏泊明这才面容严肃地说道：“陛下，唯有一个方法。”

  建文帝有些着急。

  “什么？”

  苏泊明看向建文帝，有些大气凛然，一字一顿地说道：“陛下，那就是效仿圣祖皇上，以平祸乱！”

  建元帝露出一抹狐疑的眼神。

  眼神冷的可怕，打量着苏泊明的神色，有了些许疑心。

  “太子与太子妃提前成婚？”

  苏泊明坦坦荡荡，不畏惧地跟建元帝对视，没有丝毫端倪。

  “正是，唯有此，才能两星相冲，升为上吉，不然……”

  剩下的话，苏泊明没有说出口，但是不言而喻。

  建元帝眉心微皱。

  似乎在考量。

  苏泊明继续说道：“如今太子殿下与卫姑娘在江南，无需回帝都，只需小办仪式即可化解。”

  建元帝脸色有些阴沉地点了点头。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即使对苏泊明的尊敬，也无法好言相向。

  毕竟，太子能化解，难道就证明他一定是未来大统？

  疑心攀升，让建元帝失了体面。

  苏泊明已经言已至此，至于陛下的选择，他相信，陛下还是会以百姓为重。

  苏泊明退下，走出大殿。

  夜幕降临，风雨欲来啊。

  只是手有些微微颤抖。

  他与卫皇后做的这个局，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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