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听到声音，立即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小黑！”

  “心上人和自己告白了，难道不应该高兴吗？”小黑调笑道。

  薛凝没想到他竟然在偷听，脸色一红，同时惊讶万分。

  林子清乃地仙，小黑竟然没有被他发现！

  “你怎么连这个也知道？”薛凝越发觉得此人可怕。

  她喜欢林子清的事情，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为什么小黑会知道？

  小黑低声一笑，“你的事情，我什么都知道。”

  薛凝脸色严肃地捏着拳头，“你要是敢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

  小黑面具下的脸闪过一丝不屑，“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捅出去的，我是来帮你，不是来害你的。”

  “不过......”小黑的声音突然顿了顿，“看你的表情，你似乎不是太高兴，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事情吗？”

  被小黑一不小心说中了心思，薛凝刚才还纠结的心，更如蛛丝缠绕一般，无法理清。

  林子清也对她有情，她不是应该高兴吗？

  若是上辈子，她一定会抛弃首徒的身份，义无反顾地和他在一起。

  可是现在，除了惊讶和欣慰，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薛凝皱紧了眉头，盘腿坐在床上，扯着自己的衣袖，心情烦躁。

  “小黑......人的心是不是会变的？”薛凝突然低声道。

  小黑望着她没有说话。

  “不怕你笑话，我从小就对林子清有非分之想，我不想做他的徒弟，只想做他的妻子。这个梦我做了十一年，可......可现在，我却不想了。”薛凝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变了。

  难道是见过了林子清冰冷的尸体，害怕重蹈覆辙，所以不敢爱了吗？

  还是......有别的原因？

  小黑却低声一笑，“人心不是一直都在变吗？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从未看清过自己的真心？”

  薛凝抬头奇怪地看着他，“真心？”

  小黑幽幽道：“你会这么犹豫，或许你所谓的心上人，并不是你的心上人呢？”

  薛凝心头咯噔一下，一时怔然。

  “怎么可能！我自己的心，我还不了解吗？”薛凝立即反驳。

  “大多数时，人都是看不懂自己的心的，只有死的那天才会明白。”小黑调侃道。

  死的那天，薛凝像是想起了什么，瞳孔一颤。

  上辈子死的时候，被乾坤伏魔剑阵洞穿心口的那一刻，她看到的人，不是林子清。

  而是......萧程风。

  现在想来，着实可怕。

  那时，她那么恨他，为何死前还要想起这个人呢？

  还有，在神武通天阁，她在幻境之中，是想起了萧程风，才脱离幻境的。

  这又是为何？

  “你今天来找我，所为何事？”薛凝知道小黑每次来找她，不是来指点她，就是来给她带消息的，她都习惯了。

  “欲界天逃出了一名修罗，身负魔性，你自己小心一点，别被它撞见。”小黑突然警告道。

  “什么？修罗？”薛凝还没反应过来。

  小黑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诶！我还有一大堆问题没问你呢，你怎么就走了呢！”

  薛凝顿时有些无语。

  她还想问问小黑认不认识原衡这个人呢，还有云初瑶回忆里提到的人间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小黑刚才说的修罗，身负魔性，令她心中不安。

  若是撞见那修罗会如何？不会又和上次的三尾魔獾一样攻击她吧？

  她总觉得这几个人之间有莫大的联系，可是又理不清头绪。

  或许，她应该找个时间好好调查一番。

  *

  此时的萧程风正在洛阳国公府的旧址附近。

  一千年了，原本富丽堂皇的国公府早已被拆除了，变成了一片偏僻的墓地。

  久远的墓碑林立，排排远去，萧索的寒风拂过碑文，四周围杂草摇晃，尘土飞扬。

  云初瑶跪在墓碑前，点燃了三支香。

  青烟袅袅，蔓延在云初瑶的面前，她的眼角已经湿热，忽然哽咽。

  “爹，娘......女儿不孝，这么多年才来看你们。”

  说罢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

  萧程风垂眼望着她，表情写着欣慰。

  他每年清明都要来此上香，告诉义父和义母，他一定要把初瑶复活。

  现在，他终于做到了！

  “女儿发誓，一定会手刃仇人，杀了原衡那个恶贼，替你们报仇！”云初瑶伸手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冷风拂过面前燃烧的纸钱，仿佛是亡灵在回应云初瑶的话。

  萧程风上前将她拉了起来，“义父义母知道你还活着，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云初瑶忍住了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然后看向了旁边云初雪的墓碑，“姐姐......”

  萧程风侧头看了过去，看着墓碑上的云初雪三个字，目光沉静，表情毫无起伏。

  云初瑶跪在她的墓前，说了好多的话，萧程风只是静静地听着。

  少时，和云初雪在一起的那些美好时光历历在目，现在想来都是一阵唏嘘。

  云初雪，你我二人，为何会走到如今这地步？

  萧程风这样问自己。

  初瑶问他怨她吗？

  其实他是怨的。

  他把少年时的第一次心动给了她，可是换来的却是辜负。

  她将自己的一颗真心踩在脚下狠狠碾压，只为了那个无情无义的畜生。

  “萧程风，我不爱你了......”她当时抓着原衡的手，这样对他说。

  而千年过去了，现在的他终于可以清清楚楚地告诉云初雪。

  我不爱你了。

  千年前对她的情愫已经消散，剩下的只不过是为其惨死的心疼和不甘。

  云初雪......你放心，既然你那么喜欢原衡，我一定会让他去地府给你陪葬！

  萧程风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祭奠完了死去的亲人，两人从墓地出来，游荡在洛阳的街头。

  看着如今熟悉又格外陌生的街道，云初瑶感慨万千。

  “小时候，这家酒楼还是间包子铺。”

  “一千年了，洛阳早已不是当初的洛阳了。”萧程风道。

  云初瑶苦笑，她现在是站在了故乡的土地上，可是物是人非，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故乡了。

  仿佛历史的车轮滚滚而逝，只将她一个人留在了原地，她突然心情惆怅。

  “哥，你是不是也要回蜀山了？”云初瑶突然问。

  她知道，萧程风是蜀山的长老，不可能天天陪在她身边。

  看到云初瑶失落的模样，萧程风不禁心疼，“我会送你回昆吾山，有桑彦陪着你，你不会寂寞的。”

  “那你，还会来看我吗？”

  虽然桑彦很好，可是她还是希望萧程风能够和自己说说话。

  毕竟他们俩是对方唯一的亲人了。

  萧程风点点头：“等我回蜀山处理完门中之事，便会经常来看你的。”

  云初瑶听后，这才宽心，对他懂事的一笑：“好，我等你。”

  “这个给你。”萧程风从袖中拿出了一本功法。

  “这是！”云初瑶震惊地接过，双手发颤，“《落英神剑》，原来，爹爹的剑谱在你这里！”

  “当时我离开洛阳时，便把云家的剑谱一起带走了，千年来这功法一直保存在我这里，就等着你醒过来传给你。这原本就是你们云家的东西。”萧程风先前教给薛凝的落英飞云剑，就源自于这本《落英神剑》。

  “太好了，有这本功法，我就能练成仙剑，为云家报仇了！”云初瑶欣喜万分。

  萧程风却握住了她的肩膀，郑重地说：“我把功法给你，不是要你去报仇，而是想让你学会保护自己。报仇的事情，交给我。”

  云初瑶望着萧程风，心头涌起一阵感激，“哥......”

  “好了，我送你回昆吾山。”

  *

  蜀山藏书阁。

  薛凝正在五楼疯狂地翻阅着那些久远的古籍，她发誓她从入蜀山到现在，来藏书阁的次数恐怕都没有三回。

  其中一次，还是她小时候顽皮捣蛋，被萧程风抓包，押到藏书阁抄了一晚上的门规。

  没想到今日竟然主动到这里翻书来了。

  翻了十几本古籍，薛凝仍然没有找到有关“人间道”和魔纹的线索。

  薛凝叹了口气，躺在了地上的书堆里，险些睡过去。

  她这人有个毛病，一看书就犯困，更别说看这些无聊的书。

  “哎......人间道，魔纹。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薛凝心情烦躁。

  她正犯愁，却听到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

  “诶师兄你过来帮我一下，这摞书太重了。”

  “灰都这么厚了，是从那个旮瘩里找出来的孤本啊！”

  “阁主让我们大扫除，从箱子里翻出来的，听他说好像是祖师爷他们那代的话本，还有几本上古野史，阁主说占地方，让我们拿去清理了。”

  “哦，抬到哪儿啊？”

  “楼下有个炉子，烧了就行。”

  两个师弟抱着一摞书从门口路过，薛凝立即来了兴趣。

  祖师爷那代的孤本？那岂不是有五千多年的历史了！

  万一有她要找的信息呢？

  薛凝立即冲了出去，拦住了两人。

  “两位师弟，这书烧了多可惜啊，不如送给我如何？”

  “师姐，这书都要生蛆了，脏的很！还是扔了吧！”

  “你不懂，越老的书越有收藏价值，我喜欢！”薛凝立马把书从两人手里抢了过来。

  “诶？师姐！”两人一阵莫名地看着她，不由挠头。

  师姐啥时候喜欢收集这些东西了？

  薛凝用布把书包起来，抱回了自己的寝殿。

  回到寝殿之后，薛凝锁上了房门，把书全部抖了出来。

  那些书灰尘满布，还散发着一股霉味，薛凝不由得用手散了散气味，用手拎起了一本。

  嘶，这书还真是烂啊，书页潮得就要融化了。

  为了看清楚书里的内容，她点了一盏灯，将书放在桌上，一页一页地翻阅了起来，不想错过一个细节。

  不过，绝大多数都是话本，记录着一些老前辈的野史，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哎呀，还真是上古野史，没一句靠谱的！”薛凝气得把手里的书一扔。

  算了算了，看来这个方法也不可行，还是放弃吧。

  薛凝蹲下身子把剩下的书捡了起来，突然在一堆上古野史的书封中，发现了一本魔族文字的书，封面写着《神魔诡事》。

  神魔诡事？薛凝身为魔族，自然看得懂魔族文字。她又查看了一眼作者，发现没有署名。

  薛凝好奇地翻开了书页，只见第一页，就赤裸裸地写了四个大字。

  “六道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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