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母一直担心大儿子，季全没让她担心太久，第二天天黑之前，季全回来了。

  “怎么样啊？没闹吧？”

  “很顺利。”

  离婚手续办的还算顺利，连调解环节都省了。

  “我一直担心苏家人闹，特别是你媳妇……说错了，她不是你媳妇了。”

  苏家似乎做通了苏心兰的思想工作，苏心兰没闹，安安静静的就把这事办完了。

  “洗洗头，洗手洗脸，再去理个头，把晦气去掉。”

  季全笑着问：“妈，你还信这个呀？”

  “当然信了，我大儿子把做人的学费都交了，弯路也走了，剩下的路就顺顺当当的了。”

  老妈信，季全真就趁着天黑去理发了。

  季母下厨炒了两个菜，辣椒炒鸡蛋，糖拌西红柿，又让山子去买了一瓶白酒回来。

  乔安安就看着三个孩子，她大概也能明白婆婆的意思，大儿子重获新生，重头再来，她总得有个仪式感。

  季全理了个毛寸，自身条件摆在那里，又添了几分精气神。

  饭做好了，一家人坐在凉棚下面吃饭，三个小的白天跟小舅舅玩的太嗨，现在都是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翻着小白眼。乔安安只能抓紧喂了鸡蛋和小半块馒头，把他们抱进卧室哄睡了。

  旁人也是吃饱了就走，季母也把季满仓打发回房间了。

  饭桌上最后只剩下这对母子。

  季母把酒瓶打开，娘俩一人整了一半杯。

  “来，咱娘俩先喝一个，你妈我第一次喝酒，可能喝不了多少，我先少喝点。”

  季全知道他妈心里难受，于是劝道：“妈，你就少喝一点，我喝。”

  季全一昂头，喝下去了一半，辛辣的酒液刺激着他的口腔，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季母看着大儿子，也把酒杯端起来，抿了一小口。

  她从来没喝过这东西，反应比儿子还强烈。

  “妈，喝不习惯就别喝的，儿子替你喝。”

  季全想把他妈的酒杯拿过来，季母却护在了怀里。

  “我喝一点，不是有人说喝酒解乏，喝酒解愁吗？”

  季全又坐了回去，“妈，儿子让你失望了。”

  季母看着儿子，眼泪就止不住了，“妈心里憋屈啊，我一个好好的儿子，长的一表人才，站着不比谁矮，坐着不比谁小，躺着不比谁短，怎么会去当上门女婿？怎么会摊上这么一档子事？

  季全，爹妈没本事，爹妈帮不了你，连一个正式工名额也搞不到。不然，你怎么会去苏家呢？怎么会受这样的委屈？”

  季母说不下去了，她端起酒杯，咕咚又喝了一大口。

  季全想拦着，但知道拦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妈喝下去。

  “妈，你说什么呢？”季全把酒杯夺过来，“妈，儿子怎么会怪你和我爹呢？要怪就怪儿子不争气，怪儿子私心重，怪儿子没告诉你们，现在还让你跟着操心。”

  季全抬手想扇自己，“都怪我，是我让您和爹伤心了……”

  季母一把抱住他，“儿子，咱现在好好的，以后也好好的，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你争口气行不行？”

  季母哭了，季全也哭了，他其实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

  人要是太在意某种东西，在得不到的情况下，就容易牺牲另一种东西去换，等看的透彻了才知道，得不偿失。

  季全用六年的时间给自己上了一堂刻骨铭心的人生哲理课。

  眼看着老婆子又哭又笑的，大儿子心情也不好，喝的也不少，没法子，季满仓分两次把这娘俩弄到房间里去了。

  沙发上，娘俩个一个半躺在那头，一个半躺在这头。

  乔安安悄悄爬起来，冲了两杯蜂蜜水。

  “爹，你扶大哥喝了，这一杯给我妈。”

  两个人还没到喝醉的地步，端起来自己喝了。

  季母推了推乔安安，“回去睡吧，别管我了，我躺会就好，这酒真冲……”

  乔安安看破不说破，“那我回去了，不好受的话就喊人。”

  “嗯……”

  ……

  一晚上，两个人都安安静静，乔安安一觉醒来，季母在做早饭了。

  “妈，你怎么没歇着？”

  “觉少，躺不住，你看，我好好的，别担心了。”

  乔安安打下手，煮了四个鸡蛋。

  批发部那边，前两天来了一个推销化妆品的推销员，王峰看过三证都有。

  用不了多久，化妆品就会一骑绝尘，乔安安自然不想错过，她还想开到市里去。

  只看了样品，约好了时间，今天去推销员那里看看规模。

  吃过了早饭，乔安安就匆匆离开了。

  三个孩子要跟，没撵上，乐乐还耍起了小脾气。

  季全问道：“弟妹这是忙什么？要是出力的话有我啊。”

  “你帮不上什么忙，谦谦他妈去谈生意，要卖化妆品。”

  季全笑着说：“那真帮不上忙，弟妹有眼光，现在化妆的人多了，不是光卖雪花膏之类的，去南方的街道上看看，化的都认不出来了，女孩子在自己的脸上真舍得。”

  “那是，你弟妹的脑袋瓜子，我都想不到……”

  乔安安去了批发部，用一个多小时检查了账目，等王峰都安排清楚了，两个人一起去见推销员。

  推销员就住在这条街的末尾，一排平房，王峰来过一次，各式化妆品摆满了一个柜面，靠墙一侧还有一箱一箱的化妆品。

  给王峰的感觉就是，资金雄厚。

  “自古以来，买的没有卖的精，不能光看表面。”

  乔安安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说的也是。”

  王峰走上前敲了敲门。

  不大一会儿，有人打开了大门，正是推销员。

  “哦，你们来了，里面请。”

  推销员二十多岁，戴着眼镜，初看文质彬彬，细看很精明的样子。

  推销员引导着乔安安走在前面，突然转过身对王峰说：“这位兄弟，我还有两句话要说。”

  “什么话？”

  “这边说。”

  王峰就觉得胳膊上一疼，人就像木偶了一样，动弹不得。

  他也眼睁睁地看着乔安安被人拽进屋内，门在他面前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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