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杨公公行礼道，“程小姐来了。”

这话一出，殿内似乎瞬间更加寂静了。

程南枝随之行礼：“北齐长乐县主程南枝，见过南蜀皇帝。”

听到这话，杨公公似乎看了眼程南枝。

程南枝只当没有注意到。

她这次来面见南蜀皇帝，用的无关程家身份，若是南蜀想用她打镇守边关的程家的主意，也要掂量一二。

当然这对于南蜀皇帝来说没区别。

南蜀皇帝更看重的是她身上可能存在的神农珠。

但是对于那几位心存异心的皇子，以及想要拉拢她的人，区别可就大了。在她身上，不可能存在着程家的助力，要拉拢她也要想清楚。

隔着屏风，程南枝注意到那高座之上的人影像是在继续批着东西，并未抬头看下面一眼，但随即就开了口。

“听说了。不日前朕已收到北齐传过来的国书，程小姐已被册封为长乐县主，对北齐的皇帝，似乎十分重要。听说，好像是立下汗马功劳？”

出乎意料的，是一道很温和的声音，让人不自觉的就放下心防，觉得面对的只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长辈。

程南枝微眯起双眼，从容答道：“陛下误会了。立下汗马功劳的是程家，而不是小女。小女只是沾了家中荣光罢了。”

闻言，上座响起一道轻笑，像是觉得程南枝说的有意思。

旋即上座的人便道：“杨德禄，带人下去吧，朕要单独与这位长乐县主说说话。若是人多了，长乐县主拘束，就不好了。”

杨公公恭敬应是，一个眼神，宫人井然有序的退下。

一个个随即离殿，但是出去时，他并未将殿门都关严，还留了半边。

程南枝注意到这点，目光一深。

上座的南蜀皇帝也很随意的道：“长乐县主，眼下没有别人，朕想同你随便聊聊，问几个问题。”

“陛下请说。”程南枝道。

“朕听北齐那边回的信说，长乐县主并未答应朕的儿子的求娶，为什么呢？”南蜀皇帝不紧不慢的，“是燕山门五座城池的诚意不够吗？还是朕的儿子，才貌不显，长乐县主觉得比不上以往遇到的人？”

程南枝拧眉，这跟明晃晃的问你到底觉得自己儿子多配不上你了！

“陛下，您的太子很好。”程南枝抬头，望着上方屏风后那还在伏案写着什么的南蜀皇帝。

她道：“想必您已经很清楚小女的底细，那小女便直说了。小女先前已嫁过人，但所嫁非良人，结果也就那样，叫小女对婚姻之事再无兴趣。”

“太子他给的诚意足够了，也够真诚，可婚姻是大事，小女没法草率下决定。若无认真考虑，这也是对他不起。所以小女愿意来南蜀，愿意如太子所说给他个机会，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再行考虑。”

南蜀皇帝突然道：“所以长乐县主是后悔来南蜀了吗？听说东宫之案，你已晓得了。”

程南枝没想到南蜀皇帝竟然这么直接，这么猝不及防的就说到了此事。

在她的设想中，原本是要再周旋几个回合，才会顺理成章提到此事的。

既然提到了，程南枝也不愿意放过。

“为什么后悔？”

她反问：“据小女这一路上对太子的所见所闻，可以确定他是个很好的人了。或许您要说小女的了解还不够，但是小女相信，他不是那种人，也做不出那种事！”

“长乐县主是在说，朕是昏聩之人，才相信朕的儿子会做出那种事吗？”南蜀皇帝蓦地说，语气一下子就淡了，属于帝王的威严与压迫感顷刻袭来，叫程南枝心头一紧。

这南蜀皇帝怎么这么的措手不及？

“小女并无此意！”程南枝镇定的说，“相反，小女相信陛下一定会给太子个公道，查清楚此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便您此刻让他去大理寺狱了，可您也会尽快让他出来，不会真的将他拘在大理寺狱过夜的，对吗？”

南蜀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声，“你是在为太子求情吗？”

“非也。”程南枝道，“小女只是说出了您原本就打算做的事。”

“可你怎么就知道，朕有此打算？”

“他是您的儿子，普天之下，哪有爹娘不疼爱自己孩子的。即便有，恐怕也是有苦衷，哪里会真的往死路上逼。”

程南枝缓缓说。

话音一落，上座的人倏然停住。

南蜀皇帝的话音顿时意味不明。

“你是在指责朕对太子太过狠心，不是他的生父吗？”

随着他的这话，殿中气氛一下子紧绷，似乎一触即发。

程南枝面上还很平静，“小女没有，也不敢。”

上座一片安静。

程南枝心头微提，心口处突突直跳。

过了良久，上座的南蜀皇帝才终于有了反应。他不冷不淡的笑了声，说道：“都说北齐的长乐县主对朕的太子无意。可朕今日怎么瞧着，长乐县主明明是在意极了真的太子？购否则，怎么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说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

他话音骤冷。

“长乐县主，就不怕朕去信北齐，问问北齐的新帝到底是因和让长乐县主来的吗？”

程南枝微吸了口气，道：“您不会。若是您打算计较，早就发怒了，不是吗？”

屏风后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像是上座的人放下了手里的笔，程南枝随即就感受到了一道明显的探究视线。

南蜀皇帝再开口竟然又温和起来，然而却叫人心生悚意。

“那朕倒是要问问，长乐县主与朕的太子相处也有不少时日了，可看上他了？”

“……”

“不回答，那就是没有了。为何呢？”

南蜀皇帝似乎有些困惑，“是因为朕的太子东宫不宁，还是因为朕的太子早就娶过三任太子妃，却都克妻丧妻，还是因为他才貌文武皆无？长乐县主，可否回到朕的问题？”

程南枝每听他说一句，心里的火气就往上蹿了几分。

她很想问问南蜀皇帝，在外人，尤其还是一个于天下人面前公然竭诚求娶的女子面前，如此诋毁和说自己的儿子不是，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但她此刻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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