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盖殿。

后殿回廊。

陆凌川原本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就转身离开，但想了想又停下了脚步，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群，冲着守在不远处的两名手下招了招手。

他不希望今晚的夜宴出现任何差错！包括什么争风吃醋或者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能有任何把柄被藏在暗中的那些敌人抓住来趁机为难他！

锦衣卫负责的是华盖殿的守卫，所以整个华盖殿前殿后殿，所有出入口，他都安排了人把守。

其中一名手下见陆凌川招手，立刻赶了过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怎么回事？！”

陆凌川指了指不远处的人群，沉声问了一句。

手下拱了拱手，将声音压到了最低，道：“回指挥使的话，是江都郡主和郭惠妃...”

原来，是因为江都郡主带着自己的弟弟朱允熥来参加夜宴的途中恰好与同样来参加夜宴的郭惠妃相遇。

但是由于朱允熥在奔跑之时不小心冲撞了郭惠妃，这才被郭惠妃一番质询和责骂，聚集在外围的那些人，都是锦绣宫的一些婢女太监。

听完手下的描述，陆凌川原本想要装作没看到的心思瞬间消失，反而眼前一亮，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尤其是当他听说朱允熥也在人群当中时，就已经有了主意！

稍作迟疑之后，陆凌川摆手示意手下退下之后，缓缓向人群走去。

人群中，江都郡主朱允凝脸色憋成了通红，躬着身，拱着手，急切道：“惠妃娘娘，您若要罚就罚我吧。”

“允熥并非有意冲撞您，只因许久未曾离开流离宫，一时兴奋，是我管教不力之过，还望惠妃娘娘大人有大量，饶过他这一次。”

郭惠妃沉着脸，看了一眼跪在朱允凝身边的朱允熥，不满道：“这就是你为他找的借口？！既然许久未曾离开流离宫，今夜又为何带他出来？！”

“如果冲撞的是陛下呢？！陛下已年迈，万一吓出个好歹来，你能担得起么？！”

朱允凝继续道：“的确是他的错，但还请惠妃娘娘念在已故父王的面子上，饶他一次，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教导他，绝不会再有下次。”

郭惠妃冷哼了一声，道：“下次？！你还想有下次？！还有，你刚才话中的意思，如果本宫今日不饶了他，就不是大人有大量，是小肚鸡肠了么？！”

“今日华盖殿举行的是中秋夜宴，如果本宫记得没错的话，他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吧？！陛下知道吗？！”

朱允凝脸色微变，恭敬道：“允凝今夜带他来此，就是想求皇爷爷答应让他参加此次夜宴，再怎么说他也是皇族中人，总该...”

“够了！”

“如你所说，陛下根本就不知情！那你就是自作主张！如此没有规矩，成何体统？！来人！掌嘴！直到他知道自己错了为止！”

朱允凝的话还没有说完，郭惠妃便直接厉声打断，下达了命令。

话音刚落，站在郭惠妃身边的一名婢女便立刻快步走出，一脸阴狠的冲着跪在地上的朱允熥走去。

跪在地上的朱允熥深深地埋着头，自始至终都一言未发。

眼看着弟弟就要挨打，朱允凝情急之下立刻挡在了朱允熥面前，激动的看向了郭惠妃，大声道：“娘娘当真要如此咄咄逼人吗？！”

听闻此言，郭惠妃立刻变得脸色阴沉，冷声道：“让开！否则本宫连你也教训！别以为陛下宠你，本宫就不敢打你！”

朱允凝咬着嘴唇，不再言语，但也寸步不让，眼眶已经有些通红。

郭惠妃咬了咬牙，沉声道：“好，这是你自找的！打！”

随着又一次一声令下，那名婢女直接扬手一巴掌挥向了朱允凝的脸颊！

“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历喝突然响起，吓了所有人一跳，紧接着不约而同的纷纷转身看向了身影传来的方向。

陆凌川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搭在腰间的绣春刀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缓缓来到近前，走入了人群之中。

“你是何人？！”

郭惠妃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了身着飞鱼服的陆凌川一眼，沉声问了一句。

陆凌川拱手一礼，道：“卑职锦衣卫副指挥使，陆凌川，见过惠妃娘娘。”

听到陆凌川三个字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虽然她们都是久居深宫中的人，但是对于陆凌川的名字，却并不陌生。

郭惠妃迟疑了一下，冷声道：“锦衣卫何时有资格管后宫中的事了？！既然知道本宫的身份，还敢插手此事？不要命了么？！”

虽然陆凌川名声在外，但是郭惠妃在后宫嫔妃之中的地位仅次于后宫之主郭宁妃，自然不会将陆凌川一个外臣放在眼里。

陆凌川笑了笑，认真道：“命自然是要的，但卑职方才也听明白了一些事情的大概经过，不就是一个孩子在奔跑之时惊扰了娘娘的大驾吗？”

“敢问惠妃娘娘，您可因此受伤？或者因此受到严重的惊吓？”

说这些话的时候，陆凌川已经在上下打量起了郭惠妃。

郭惠妃冷冷的看着陆凌川，沉声道：“你的意思，只有本宫受了严重的惊吓或者受了伤才能责罚于他？！”

“无旨擅作主张来参加夜宴本就是大错！何况还没有规矩，胡乱奔跑，惊到了本宫，这便是错上加错！”

“本宫这不是罚他！是让他长长记性！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陆凌川笑道：“惠妃娘娘当然没错，您误会卑职的意思了，卑职是想说，如果娘娘受了伤，或者受了惊吓，卑职愿意为娘娘诊治。”

“不瞒惠妃娘娘，卑职的医术造诣还不错。”

郭惠妃冷哼了一声，道：“不必了！做你该做的事去，本宫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动手！”

话音刚落，那名婢女再次扬起了手，准备动手。

“惠妃娘娘，卑职奉旨值守华盖殿，就是为了确保中秋夜宴顺利举行，如果您此时把郡主给打了，到时候晚宴上被陛下看到了，难免会多问几句。”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您让郡主如何回答？隐瞒不报是欺君，实话实说是对娘娘不敬，这该如何是好？”

陆凌川见状，急忙再次开口，话音也刻意提高了一些。

听闻此言，郭惠妃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示意那名动手的婢女停止了动作。

陆凌川笑了笑，向前凑了两步，继续道：“还有，刚才经过之时，听到惠妃娘娘提到，陛下年迈，万一吓出个好歹来，郡主恐怕担当不起。”

“陛下虽已年过六旬，但身子骨还十分健壮，风采不减当年，怎会随便被人吓出个好歹来？这话陛下可未必愿意听啊。”

郭惠妃浑身一震，脸色变得越发的凝重，目光闪烁之间，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慌乱。

陆凌川拱手一礼，又道：“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事情闹大，必然影响陛下的心情，到时候恐怕...”

“今夜是中秋团圆之宴，讲究的就是个和和气气，惠妃娘娘宽厚仁慈，又怎么会和一个孩子置气，您说呢？”

听完陆凌川的话，郭惠妃瞬间皱了皱眉头，接着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再次打量了一眼陆凌川，缓缓道：“陆公子所言极是，本宫方才也只是跟他们开个玩笑，以此让他们长长记性，省得将来再犯同样的错误。”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便到此为止吧，起来吧，别跪着了。”

听到郭惠妃终于松口，朱允凝急忙将跪在地上的弟弟扶了起来。

“名震天下的陆凌川陆公子，本宫今日记住你了。”

紧接着，郭惠妃面带笑意，饶有深意的看了陆凌川一眼，带着一众婢女太监径直向华盖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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