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溯源
壮汉道:“浑身上下,如针刺一般,尤其是肚子,疼痛难忍。”
杨执心中了然,妖虫游走全身,钻破血肉,又岂能不痛。
他旋即又问道:“你喝过药师教所谓的圣水?”
“喝过。”壮汉做贼心虚似的看了身着官袍的苏淮安一眼,低声回答了一句,然后急忙解释道:“小人愚昧无知,听信了药师教妖人的蛊惑,可现在小人已幡然悔悟,那些药师教的妖人,简直就是杀千刀的,如果再让小人碰上他们,定和他们没完!”
杨执微微点头,说道:“你别怕,我并非是在代表官府追究你的罪责,事实上如果官府认为你们加入药师教罪无可恕,也就不会这般穷尽心力,医治你们身上的怪病了。我现在所问,都是为了治好你们的怪病,所以希望你务必老实回答,不可有丝毫隐瞒。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极有可能是拯救那些尚未发病的百姓的关键,你听清楚了么?”
壮汉忙道:“只要是小人知道的,一定不敢隐瞒!”
杨执按照心中想法一步步问道:“在药师教妖人给你们喝的圣水之中,可有这种模样的虫子?”
将从发病者体内刺杀取出的虫子拿给这壮汉看。
壮汉眯着眼睛看了老久,赶忙摇头道:“未曾见过。”
杨执道:“你在发病前,可有什么异常感觉?”
“没有……”壮汉又是摇头,皱着眉头,极力回忆,忽而想起来什么,说道:“也不知那个时候是否已经是发病,我只感觉到腹部突然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乱钻,疼的令人难以忍受,后来的事情,我便都记不得了。”
杨执陷入沉思。
这个壮汉所说的“东西”,应该就是妖虫无疑了。
可为何妖虫能在人体中蛰伏许久后,方才发作?
按理说无论是成年状态,还是虫卵,和水进入胃中很快就会被消化,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念毕,杨执忽然问道:“除却圣水,药师教妖人可还让你们服用过别的什么东西?”
壮汉神色霎时变得紧张起来,目光躲闪,不敢直视杨执,吃吃道:“没……没有……”
他明显是在说谎,众人岂能瞧不出来。
苏淮安怒道:“这个时候,还敢欺瞒,你想害死更多的人么?给本官从实招来!”
一方父母官的威严,实在是非同小可。
壮汉立时吓得面色惨白,急忙跪倒在地,拼命地磕头,可即便畏惧于这位长史大人的雷霆怒火,身体不争气的瑟瑟发抖,却是未发一言。
杨执缓缓将其搀扶起来,和声说道:“我说过,你的话,干系着所有尚未发病之人的性命,早一刻查出病因,我们就能早一刻作出应对。现在外面恐怕依旧还在有百姓陆续发病,在没有查明病因之前,他们的下场唯有一死。你方才还说愿将所有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为何眼下反倒迟疑了?难道你不在乎青石镇所有百姓的生死,想要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么?”
壮汉汗水直流,抬起头颤声道:“小人……”
仍是有所顾忌。
那领头官兵大喝道:“好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尔等入药师邪教,本是罪无可恕,承蒙苏大人既往不咎,怜惜尔等性命,几乎将整个洛阳城的名医都请了来,如今向你问话,你竟敢隐瞒不报,可见你中药师教的毒颇深,还想替那些妖人遮掩!”
说罢转身向苏淮安拱手请命道:“大人,此等执迷不悟的邪教教徒,依属下看,还是杀了吧!”
那壮汉差点没吓得魂飞魄散,哭喊道:“我说,求官爷网开一面,我什么都说!”
苏淮安板着脸道:“若再有迟疑,本官必斩你!”
杨执见状不由失笑,还是黑脸管用啊。
那壮汉紧张万分道:“药……药师教的妖人……还给我们吃过一颗药丸……”
药丸?
众人一震。
为何那些发病的百姓无一提起!
只觉事有蹊跷,苏淮安肃然道:“尔等为何隐瞒不报!”
壮汉畏畏缩缩道:“药师教的圣……妖人说了,这是药师佛赐予我们的金丹,不可对任何人说起,否则便是泄露了天机,立时就会肠穿肚烂,即便死了,也会进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众人差点没被气死。
这些愚民!
此等鬼话,竟也信以为真!
杨执正色道:“你可还记得,药师教让你们吃下的药丸,是何模样?”
壮汉老老实实回答道:“那些妖人说了,金丹中蕴含仙气,不可咀嚼,不然就会涣散,我等只能和着圣水吞下,不过我可以感觉得到,金……药丸质地很坚硬,不像是寻常的草药制成,吃下去后,总觉得肚子不太舒服,又鼓又胀。”
听到这儿,杨执全都明白了。
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妖虫正是通过藏身于这药师教所谓的金丹中进入人体!
按照壮汉所说,药丸质地坚硬,进入人胃中,一时三刻,很难消化。
而就在药丸被胃液溶解的那一刻,妖虫就会立刻钻进血肉中,行走于全身,导致气血激荡,身躯肿胀,发癫发狂……
至于为何百姓的发病时间先后不一,盖因每个人的消化能力各不相同,药丸越快被溶解,人就会先一步发病,反之消化能力差一点的,药丸溶解的速度缓慢,病症自然也会延迟显现。
杨执随即将最终结论说与众人。
众人闻言,皆是深以为然,并没有不同意见。
未曾想寻了几日的病因,结果竟是在一颗药丸之上!
而这颗药丸,这些百姓愣是藏着掖着,若非杨执将这个人喊来,恐怕所有人还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些愚民,着实可恨!
为了寻出病因,在场所有人皆已心神俱疲。
尤其是郎中,为了医治好这些发病的百姓,可谓心力交瘁,想尽办法。
所有人都在为救这些百姓的性命而努力,可结果,他们居然对这么重要的事情隐瞒不报!
有郎中怒不可遏道:“你们真是被邪教妖人迷了心智,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件事你们早一些说出来,可能根本就不会死这么多的人!非我等不尽心,是你们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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