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辽国使者
佘太君离场并没有对大宋皇帝的晚宴造成任何影响,唯有杨八妹被留了下来。
这宫中自有规矩,杨八妹是皇帝亲自下旨要参与晚宴的人,是不能随便离开的。
虽然皇帝陛下没有明说,但是,杨府下聘礼这个事情,是瞒不住明眼人的。就有那些个嫔妃侍妾殷勤的护着。佘太君虽然不放心女儿,到底儿子更重要。虽有犹豫,到底还是去了。
杨八妹被围在中间,别扭非常。
就有那辽国使者,眼中精芒一闪,面露愠色。
只是片刻之间,又是恢复从容。
托了杨继业的鸿福,这大辽国当年被打的没有了脾气,纳降称臣,如今虽然是兵强马壮,到底名义上,还是宋朝的附属国。
所以,皇帝寿宴,他们也是来了人。但是,具体是祝贺,还是添堵,就不好说了。
宋辽每年都有使者往来,每一次都是明枪暗箭,交锋不断,包拯、余靖、富弼、数得着的名臣,几乎都出使过辽国,每一次也都斗得天昏地暗。能保住国格不失,回来一定要加官进爵。辽国也是一样。
那辽国使节就站了出来:“久闻陛下开科取士,上千士人齐集一堂,论才大典,英豪云集。本以为大宋以文采风流自诩,会看到更为壮观的盛举,只是想不到,陛下雄才伟略,竟然是晚宴之上也有金戈铁马,实在让人吃惊呢。“
“陛下爱才之心,溢于言表,只是现在才想起来救援,恐怕是来不及啦。”
“不过,我大辽礼仪之邦,总是不会太过的,大宋皇帝陛下寿辰,自是有些礼物奉上的,既然陛下如此钟爱杨家六郎,过着时日,自然会将那杨六郎完璧归赵。”
“哈哈哈,原来辽人也懂得礼节,实在是难得啊!”就是包拯站了出来,论忠心辩才,包大人那是当仁不让的:“你们辽人,粗野蛮横,晚宴之上,口出狂言,不外乎仗着自己有些兵马。穷兵黩武之念,实在是让人失望,失望得很!”
“你二十万兵马围城,也不过得了先手,我大宋国礼仪之邦,仁者见识,不愿轻起战端,可不代表我大宋惧怕战争,一旦天朝发兵,恐怕你那二十万人马,顷刻之间,具为飞灰。”
话锋一转,又是笑道:“古话说啦。缺什么补什么,没有什么,才总是挂在嘴边。譬如你们辽国,的确应该多开科取士,多读一点书,多学学圣人之道,才能化解身上的戾气,消去蛮横的秉性,倘若假以时日,没准也能衣冠楚楚,和寻常人一样,堂而皇之,行走在世间之上。否则,虽有人一般的相貌,却有蛇蝎一般的心肠,虎豹一般的行径,当真是妄披了人皮,让人不齿!”
包拯这一张嘴啊,简直不是损可以形容,直接就把辽国说成了野兽,好些大宋的臣子都忍不住喝了一声彩。
那使者也不见怪,微微一笑道:“好大的口气呀,不过,按照你的说法,你们大宋就是武备不兴,朝廷孱弱,不堪一击了?”
“哈哈哈,辽使,我大宋武备如何,已经摆在了你的面前,至于强弱与否,你自己心里有数。你又如何跑来颐指气使,洋洋自得?我奉劝你一句,我大宋固然是礼仪之邦,待客有道。可是要是遇到了恶客,也小心我们手里的刀枪!”
那使者忽然间就是大笑:“哈哈,好,说的好,真是提气啊,不过,说说就是算了,不要当真。”
他话锋一转,定定的看了一眼包拯:“你是包拯,先生去岁在我辽国为使节,所作所为实在是让在下印象深刻。先生大才,我大辽国也是叹为观止。”
“可惜,如此大才,所托非人啊。”
这使者越发和气:“包拯,我问你,这大宋朝武备真有你说的那么万无一失?”
“嘿嘿,我看未必,包拯,你毕竟是文臣,打仗,可不是那么简单。”
“你以为,盔明甲亮,令行禁止,装备齐整,雄赳赳气昂昂就是军队了?”
“大宋朝禁军80万人马,嘿嘿,要真像你说的那样,你大宋天朝真的是天下无敌了。
“可惜,并没有。”
“就说刚才出去得那一百号人,班直卫啊,果然个个好汉子,都是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如银,威风凛凛啊。”
“头戴三叉束发金冠,体挂西川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腰挂勒甲玲珑师鸾戴,弓箭随身,更是装备精良。”
“可惜,威风是够了。杀气却是半分也没有。”
包拯就是冷笑:“没想到辽国居然出了个异类,一群只知道张牙舞爪之人,也出了个牙尖嘴利的。”
“班直卫是我大宋精锐中的精锐,却不是你可以踟蹰的。”
包拯这个时候可不是后来名满天下的包青天,这时候往大了不过是个后起之秀。年轻的很,言语间,就已经是撕破了脸。
偏偏这个使者就是那不紧不慢的样子。对这个包拯但是耐心的很。
“嘿嘿,包拯,你不服气?”
“好,我说与你听,这些个人,只看骑马,就知道是一群绣花枕头啦。你看看他们骑马的样子,漂亮是够漂亮,可是,却不懂得爱惜马力。”
“这些个人,哪个上马之时,检查了马匹肚带?骑马赶路,肚带不能紧了,紧了马匹呼吸困难,也不能松了,松了就会马鞍打转,这可是极危险的。这最简单的东西,嘿嘿,这帮子大宋精锐,偏偏就是不懂。真要两军作战,随便对上五十个辽军士卒,他们也就完了。”
晚宴上并不是没有将军,更是有沙场一生的老将。
曹荣的眼睛就眯了起来。这位极人臣的老军头是知道厉害的。
这辽军使者并没有说谎。
这打仗,谁跟你单对单?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一旦发现你的弱点,要不利用,那才是奇了怪了。
包拯也是一时无言。他毕竟不是个没见识的,强词夺理的事情也确实干不出来。
“这些,倒也是小道,不足挂齿。还有那更紧要的”这使者面目一凝:“包拯,我再问你,部队行军,日行多少为最佳?骑兵多少可袭营?安营扎寨有何禁忌?万人作战,埋锅几何?”
“两军对阵,提振士气,如何言语?攻打壁垒,如何调度?”
“军中缺粮少响,如何稳定军心?”
“战况激烈,如何明辨关键?”
“战事失利,如何保证士气?”
……
他一口气问了十几二十多条,包拯那黑黝黝的脸上都是冒出了红光,偏偏一个也答不出来。
他毕竟是文官。
这使者见包拯不说话,也不追问,竟是柔声说道:“先生毕竟是文官,这战阵上的东西,不知道,无需自责,而且,说句实话,大宋朝军队也没有那么不堪,军队虽然经验不足,倒也算的上兵强马壮,训练有素。只是……”
这使者声音渐渐高昂:“嘿嘿,只是没有了那能征善战的将军。”
“大宋朝开国十大将军,现在还有几位?”
“曹荣,禁锢皇城,不使战阵。高怀德偏安雁门关,爱惜羽翼,如今更是生了贪腐之心,已然不足为虑。呼延赞困守西夏城东……”
“堂堂大宋朝,就剩下了一个杨六郎挡我北国儿郎。”
“杨六郎能打呀!我大辽国十大元帅,走马观灯一样跟他练手,愣是没占了便宜。”
“可是,如今呢?他却是朝不保夕。”
“他有今日之祸。不在于城外二十万人马,而是在于你这朝堂之上。”
“昔日,他手中五万人马,偏头关让他守得固若金汤,使我大辽国如鲠在喉。”
“只是这么多年,可有补充?可有足额军饷?可有兵甲更换?”
“都没有!”
“所以他输了。”
“杨家功高震主,皇帝陛下其实盼着他死呐。”
“皇帝陛下好演技啊。这么多年,这个傻小子就是没有察觉您的心思。忠心耿耿的给你守着大门。有时候,我看着,都替他心寒呢。”
“战报早到了十五天了。皇帝陛下可有一丝紧张?偏要在这万邦来朝的日子里演上这出礼贤下士?”
“不是谁都是杨六郎,在座的也没有傻子。”
“您的演技,并不高明呢。”
“就是现在,您也并不紧张,高怀德还有十万雄兵,雁门关更是险要之极。”
“高怀德沙场宿将,定然是万无一失了。”
“杨六郎一死,偏头关失守,您不怪罪,就是天大的恩情,杨家这些女人们自然会跟大辽拼命。至于杨八妹,就更是您出兵的筹码,陛下,您的算计,何其精妙啊。”
“只是可惜,你算来算去,却是算漏了一样,这高怀德,说起来,可不是您的臣子,他是前皇帝赵光胤的结拜兄弟,对您的忠心,可不一定表里如一啊。”
曹荣突然心下就是一惊,这使者好生厉害。这只言片语之间,看似好像对杨家抱不平,却是包藏祸心,这皇帝陛下言语间就是威信扫地。
更厉害的是,几句话之间,这高怀德就被下了眼药水。这赵光义何等心性,他是在明白不过得了。这刻如何不对高怀德起疑心?
偏头关失守已成定局,杨六郎生死未卜,雁门关马上就要烽烟四起,这个时候,君臣离心,必然就是滔天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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