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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两两相望两两相忘


  失忆的时候,花月满总是很羡慕那个能将面前温润如玉一般剔透的男子,占为己有的那个女人,因为她想象不到,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配得到他实心实意的爱慕。

她并不是没幻想过,如果她是他心里的那个女子该多好?然后待她逃离出祈天那个金丝鸟笼,从此携着他的手天涯海角,海阔天空,只羡鸳鸯不羡仙。

可是当记忆复苏,当她真的成为了他心里的那个唯一,她却发现,以前所有的期望,都变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触手不可及,遥远不可碰。

如今,他就坐在她的面前,她的身边,可她却连拥抱一下都觉得是那样的奢侈。

“阿满,别给自己太多的压力。”司慕冉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执起她被茶水打湿的手,掏出怀里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好好养伤,什么都不要想。”

“司慕冉……”

花月满本来想说,咱俩这样不好,你虽是个单身,但好歹我也是为人妇了,如此的不清不楚,还是在你爸的眼皮子底下,若是被你爸知道了,没准这次就直接给我下毒药了。

可是还没等她把后面的话说完,便是感觉原本温热的屋子,瞬时间如冰冻一般的寒冷,她下意识的朝着门口看去,当双目触及到已然站在门口的刘默时,登时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就连平时覆于周身的慵懒气息也荡然无存,一双漆黑的眼,冷冷的注视着司慕冉,似狂风暴雨欲来。

“司慕冉,松开你的手。”这是他的警告,也是他最后理智的底线。

司慕冉似完全没有察觉到刘默的存在一般,神色淡然,目色平静,仍旧细心的擦拭着花月满手背上的水珠。

花月满没有骨气的颤抖了,毫不迟疑的把手抽了回来。

司慕冉可以不在意,但她绝对不能不在意,曾经的惨痛历历在目,她可不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痛的傻缺。

司慕冉察觉到了她的惊慌,抬眼示意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正要悠然起身,却猛见一股强大的气流朝着他喷涌而来。

花月满清晰的感觉到那股强大的气流扫过了自己的发梢,眼看着直奔司慕冉而去,她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推开了司慕冉,自己起身挡了过去。

“阿满——”后退三步的司慕冉第一次没了以往的温润从容,扬声含着她的名字,拼了命的迈步冲向她。

刘默姣好的眉头微蹙,猛地偏移了手中掌控着的力道,随着一声重响砸在了地面上,他则是先司慕冉一步,闪身站定在了花月满,一把揽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花月满余惊未定的靠在他的怀里,生怕他再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赶紧一把搂住了他的腰身,佯装头疼的哼哼唧唧。

“我难受……”

刘默微微皱眉,刚要伸手检查她身上的伤口,却看见她烧的通红的耳根,只是一瞬,他已然知道,她不过是在用谎言来拖延自己心中燃烧到正旺的怒火。

花月满现在难为情的恨不得咬舌自尽,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深埋进去,永远不见天日,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刘默的回答,却也不敢睁眼,只能闭眼死撑。

刘默虽识破,可看她那畏惧的模样和薄薄里衣下忽隐忽现的伤痕,也懒得去揭穿她,单手揽她在怀,微微侧身朝着司慕冉看了去:“难道太子冉打算一直站在这里看,观赏我们夫妻恩爱不成?”

司慕冉微微垂眸,声音已控制回了以往的温润淡然:“酉时一刻,父皇会在栀岚殿宴请太子默,我会提前安排好马车。”

刘默淡淡颔首:“有劳太子冉。”

趴在刘默怀里的花月满,悄悄睁开眼睛,正看见司慕冉远去的背影。

说完全没感觉是假的,毕竟在一起朝朝暮暮过。

可就算有感觉又能如何?

她是瑶蓝联婚去祈天的太平郡主,既已嫁就成定局,失忆时候的她,可以不管不顾的想要逃出这鸟笼一样的生活,可是现在……她不能。

如果因为她的离开而引发了两国之间的战争,如果因为她的离开,要让无辜的将士和善良的百姓血流成河,那么哪怕她就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也会一生不安。

她确实自私,但那份小小的自私,还未曾达到泯灭人性的地步……

所以于司慕冉,她不能再贪恋半分,就算做不到两两相忘,那么起码也要做到两两相望。

“撕拉——”一声,衣料破碎的脆响炸在耳边,周身瞬时一凉,花月满诧异抬头。

只见刚刚还穿在她身上的里衣,已在刘默修长的五指之间,碎裂成了片片破布,正缓缓的向着地面飘落着。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轻轻松松的便是被刘默按趴在了床榻上,感觉到他高大的身躯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她吓得赶紧求饶。

“太子爷息怒,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刘默慢慢打开手里的活血化瘀膏,沾满在指尖上,听闻她的话,柔声笑了:“哦?错在哪里了?下次不会什么了?”

花月满只觉刘默这是要剁碎了她拿去喂狗,不然脱衣服干嘛?连被看光的羞耻都顾不上了,惊恐万分的道:“我一觉醒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便是看见了司慕冉,是我惊讶过度的打翻了茶杯,司慕冉也是好心帮我擦拭,我……”

没等她把话说完,刘默又笑了,垂着的眸,遮住了眼里短暂即逝的疼:“花月满,你终还是帮着他求情开脱,怎么?你怕我会伤害他?”

他慢慢将药膏涂抹在了她后背的伤口上,轻柔的触碰如羽毛一般抚过她惨不忍睹的条条疤痕。

“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昨日你发热的厉害,放眼整个瑶蓝最好的大夫都在皇宫里,不然你以为我会再次走进这充满着我不堪回首的地方?花月满,就算你没长心也要有一个限度,我不指望你会对我知恩图报,但你总不能在清醒了之后,总是站在与我对立的地方。”

到了现在,花月满才算是反应了过来,刘默根本不是想要和她秋后算账。

一股浓浓的自责感涌上心头,是她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好她现在是趴着的,不然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刘默那双含着讥讽笑意的眼。

刘默望着她埋进枕头的缩头模样,笑了:“花月满,你只是看见了我现在的残忍无度,自私自利,算计人心,心狠手辣,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不以这样的姿态凌然于这世上,我又该何去何从?你以为当我不脚踩着别人的时候,别人就不会踩着我么?花月满,你真的就以为我不会受伤不会疼么?”

他从不喜欢被别人轻视,但他却深深的厌恶着她的看重。

花月满猛地转过面颊,很是理直气壮:“你都强成这样了,哪个没长心的,敢跑到你的面前当靶子……”

刘默年少的模样,忽然与现在的脸相互重叠,以至于她到了嘴边的话,猛地卡住,无法再继续往下说。

她想起了他疼痛到咬破双唇的样子,想起了他死命隐忍的倔强,想起了他一声不吭,度日如年般熬过每一个吃下黑鸠时的日子……

刘默平缓跳动着的心脏,被她那充满无助又悲哀的眼神,带动的狠狠一跳,不过很快,他便是平复了下来。

他以为,她害怕自己不原谅她,所以才又想起了什么幺蛾子,却不想,她却忽然直起了身子,顾不得裸,露在肚兜之外的肌肤,也不管那遍体鳞伤的可怖伤痕,直视着他的眼,郑重其事,一字一顿的说着。

“刘默,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会受伤,那么我将会是第一个冲到你身边的人。”

曾经的她,站在窗外,眼睁睁的看着他受尽折磨,却懦弱且无能为力的静默观看,可是在时过境迁之后,他却会在她疼痛有难时,想尽一切办法的救她,哪怕这只是个交易,她到底是欠了他的。

就当是买自己的一个安心罢了,就当是还他一个人情好了,这都是她给他的承诺,不掺杂一丝的杂质。

刘默怔楞的看着她好半晌,忽然温柔地笑了,忍着胸口瞬间蔓延开来的酸楚,伸手缓缓抚摸上了她白皙的面颊。

“花月满,其实你一直狼心狗肺着也挺好的,只要你别骗我,我都可以尽我最大的努力去隐忍。”

别给他口头上的承诺,别本着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说着无所谓的话,他怕他会在意,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去相信……

花月满一巴掌打开了他的手,费力的从床榻上爬起来,吭哧吭哧的蹲在了他的面前,伸手捧住他俊美的脸庞,极其认真的,学着他当初的口吻:“刘默……对于你,我既然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她本是鼓足用力才敢对他如此的放肆,可明明下定了决心的她,却还是在他一双眼缓缓睁开时,忍不住一颤,以至于身子瞬间失去了平衡。

刘默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在她缓了口气之后,又张牙舞爪的嚷嚷着他又揩她油的同时,不顾她的挣扎和推搡,将面颊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够了……

只要有她这句话,哪怕被他囚禁在自己身边的她,这一辈子都无法爱上他,他也觉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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