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卢思静不好意思父亲说这些，只能无奈地叫了一声。

“没什么的。”顾笑对卢思静笑了笑说到。

“不过，你们住院多久了，这个病情还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吗？”顾笑将原本想要打探的话题，再次引导道原来的轨道上。

父亲没有说话，女儿神色一滞低头看着手中的课本。反倒是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母亲开口回答顾笑的话，不过语气很是不客气。

这个不客气也不是对着顾笑的。

“老师你不知道，我们其实住院很久了，手术也早就做了，可是那个范晓晨医生医术根本就不行，手术完后思静就一直说肚子很疼，起初没注意，我们只想是开刀之后伤口很疼，可是伤口疼也不能疼到现在啊！”

周丹说着，将水果端到顾笑的面前，招呼她吃水果。

“我是教大学生的，不过初中的题应该还记得一些，如果我会的，我一定来看看。”顾笑真心地保证道。

顾笑咽下一口口水，心虚地从果盆里拿出一个苹果，默默想到，要是他们知道，他们口中的庸医范晓晨就是她最好的朋友，不知道他们会有怎样的反应？

“要我说啊，那个医生就是没有本事。”周丹最后生气的用一句总结的话说到。

顾笑心里不止心虚了，听到周丹的话，她甚至有些生气了，什么叫范晓晨没本事？她家晓晨可是医术超群的一位好医生好吗？！！

正准备说点什么，可是还没等顾笑说话，卢思静就首先开口喝止了她妈说的话，“妈，你不要这样说了！”

“好好好。”周丹看着女儿，以及现在病房里还有只见过一面的外人，只有笑着答应到，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但是那个医生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进的这家医院，这么一个简单的手术都弄不好。”

顾笑这次没有着急去反驳，而是第一时间默默注视着卢思静的反应。

果不其然，对方一听到她妈还在继续说医生的不是，立马不高兴了，“妈，别说了，我……我其实。”

最后的话是什么，卢思静也没有说出来，因为这这时范晓晨和另外两个医生来查房了。

顾笑：“……”

从没有一刻，顾笑的心情是如此郁闷的，就都不能迟一分钟进来吗？你们真的很会赶时间那！

心情郁闷的顾笑抬头瞪了范晓晨一眼，心道，“你的腿长了不起吗？不能迟一点进来吗？”

范晓晨没有了解到顾笑为什么瞪她，不过还是神色如常地继续朝着病床前走来，将一只手插到身上白大褂的口袋上，“最近肚子在疼吗？”

卢思静没有回答，神色有些尴尬地盯着自己的手指。

卢思静的母亲到时很激动，“你说呢？你不要以为你对孩子多看几眼，威胁孩子，她就会说自己好了。”

“冷静一点。”卢益还是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朝着周丹说到。

“冷静什么？”周丹回头瞪了卢益一眼，“这可是我们的女儿。”

“我妈如果在这里，也会说这么一句话。”范晓晨冷静地将手中的笔收起来，然后淡淡地看了周丹一眼，不带任何不友好的神色。

夫妻俩被范晓晨的一句堵得半天都不好再接下一句。不过，片刻之后，周丹又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可你也是一个医生。”

“我知道，所以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范晓晨不慌不忙地看了坐在病床上的卢思静一眼，然后继续说到，“这次的手术一直都是成功的，上次的检查数据也显示，病人已经没事了。”

“你这是在说，我在无理取闹吗？！”听到范晓晨的这么一句话，周丹立马不乐意了，“我女儿的肚子还在疼，怎么能说没事了！”

“这就应该问问病人，为什么她还会觉得疼，是肚子疼，还是精神疼？”

范晓晨说的这句话，仔细一想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这就是昨晚她和顾笑通话中沉默那段时间，所共同想到的事——或许是卢思静在装病，或许，是她的父母在让她装病。

但若是加上行动动机思考的话，那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昨天顾笑有说一条重要的线索。

卢思静是一个留守儿童，多年来也没有见过父母几面。

所以她的目的可以归结为，想和父母多相处一段时间。

周丹和卢益听不懂范晓晨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耐心再次流失，又开始和范晓晨以及另外两个医生争执了起来。

一直坐在病床旁边的顾笑，没有一开始就去参与这场硝烟战争，而是坐在旁边，默默观察着卢思静的一举一动。

在看到父母与医生争执起来之后，她只有默默低下头，紧紧咬着下嘴唇，神情隐忍。

这时候，顾笑已经可以从她一系列的神色中，肯定这个女孩身上隐藏着秘密。再次抬头看了一眼乌烟瘴气的病房，顾笑开口了。

对着低头的卢思静说到，“思静，那个医生无辜吗？”

听到这么一句话，卢思静猛然抬头看向顾笑，神色慌张，“老，老师……”

“她其实什么都已经追求到最好了，她其实什么错误都没有犯，却要一次次地忍受来自病人家属的责骂。你的老师应该教过你们什么叫做换位思考吧？”

顾笑回头对卢思静笑了笑，笑容好像将着病房里的争执声都隔绝了一般，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以及来自顾笑柔和的声音。

继续说到，“如果你将你自己和那位医生换位一下，思考如果你处在她的位置上，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会不会很难过？”

卢思静沉默了半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若蚊鸣，“会。”

得到卢思静的回应后，顾笑才再次说到，“每个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人，都会遇到很多不得不去抉择的难题，一个是自己想要的，一个是自己不想要的，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却不得不去选择那个自己不想选择的选项。这样的人比如说你父母，再比如说，你。我说的对吗？”

顾笑的声音柔和，不带有一丝杂质，听在卢思静的耳朵里，好像是从天际传来的一阵回响，突然勾起了她的回忆。

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她的父母就出门打工了。起初，虽然思念，但还有奶奶陪着自己。可是后奶奶去世之后，偌大的农村小院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每天一个人上下学。回家后，就坐只能一个人坐在大门的门栏上，看着门口小道的尽头。期待父母能出现在视线中，但是，一次都没有过。

天边的小鸟还能找到带路飞翔的父母，可是她却只能是一个人。

“思静。”顾笑见卢思静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了，轻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后者双手紧紧握着床上的被子，神色黯然。

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卢思静茫然片刻，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不是在家里。

“老师……”卢思静看着顾笑的方向，喃喃道。

顾笑笑容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思静，老师上课应该也有讲过吧，知错能改才是好孩子不是吗？”

“我知道了，老师，对不起。”

“你不是对不起我。”顾笑说完，看向站在争执中心的那些人。

顾笑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他们，他们才是因你而受罪的人。

卢思静沉默片刻，低头对顾笑说了一句知道了，老师。然后动作缓慢地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父母和范晓晨身边。

“爸妈，你们不要再吵了，这件事不管医生的事。”卢思静拉着周丹的衣角，声音很小地说到。

“怎么就不关她的事了，思静，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们一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的。”

“妈，你再吵就是没有公道了，其实！”卢思静憋红了双眼，然后大声的继续说到，“这段时间来，我一直再装病，我其实早就好了。”

“……”

一句话，让原本“热闹”的病房，瞬间安静下来。显然没有想到事这样的结果，夫妻俩都愣住了，双双看着卢思静。

周丹的反应更是大，看着卢思静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更加生气了，瞪着女儿，“你说什么！你有种就再说一遍！”

顾笑见情况不对，立马上前护住卢思静，将她保护在自己的身后，“姐，有话好好说，孩子肯定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

“什么苦衷，要和我们说谎。”周丹显然不能容忍这个落差，顾不得旁边的范晓晨，矛头转向自己的女儿。

“因为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们。”卢思静从顾笑的保护圈中走出，一双眼睛已经红的像兔眼一般了。

“你说什么！”周丹还是很激动的样子。

顾笑看的心惊肉跳，万一夫妻俩不能接受孩子说的苦衷，而是坚持要打她该怎么办？不行，一定要拦住！

“我说，我不想离开你们，我不想和你们分开。我不想再自己一个人回家，面对没有一个人的空荡荡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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