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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借血


  幻芜看着她因为带着湿意而在月光下显得各位明亮的眸子,没有说话。

安慰的话于她而言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虚情而已:“我就不喜欢权力,只喜欢珠宝,金银玉器也行。”

幻芜直视着樊晓昙的眼睛:“权力什么的,太累太糟心了,而且更迭得那么快我可跟不上。还是金银珠宝最靠谱!我没挨过饿也没吃过苦,我就是单纯的,喜欢而已。”

樊晓昙听了这话,明白她是在变相的宽慰自己,心里已经软了,但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鄙夷之色:“没志气。”

“多谢夸奖。”

樊晓昙:“……”

两人还在这逃命的空档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在一旁假寐的小玄忽然高高地仰起头。

“怎么了?”

樊晓昙快步走到缝隙口,往外看:“好似是那些钦原鸟回来了。”

她在原有的结界上加盖了一层,刚收手就听到结界“刺啦”作响,外头的频繁撞击使得整个结界都在微微震动。

“它们是仗着数量多根本不怕死啊!”樊晓昙转过头来,手上的灵力不断加到结界上:“我撑不了多久!”

幻芜也凑过来,看见最外面一层的结界已经撞碎,而新的结界还未结成。

她掏出符箓,口念咒语,将几道符箓分别贴在石壁四方位,外头的撞击减弱了一些。

“我道术只是一般,如此也不过能多挡一刻罢了。”幻芜捏着手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它们,应该也不知道谁是凤凰吧?”幻芜问道。

“肯定不知道。”樊晓昙十分肯定,“钦原视力可不好了,靠嗅觉追踪的。这些没脑子的都只是先头兵,确定了位置之后祭司殿的人就会攻来。”

“那就好。”幻芜的神色几乎是一瞬间就平静下来,她掏出衣襟里的骨笛。

羊脂玉一样的骨笛在月色下泛着柔和的银光,幻芜伸出手指,指腹轻轻摩擦着骨笛两头的尖端。

骨笛一侧是斜面,两支拼合在一起,就成了两头都是斜面,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下意识的认为是某种刺形武器。

幻芜对着月光,将两支骨笛扭了一下,确认笛身上的空都被堵住了。

她右手握着骨笛,走到长绝身边,然后举起手——“你要干什么?”

几乎是在樊晓昙出声的一瞬间,幻芜手中的笛子就插进了长绝的心口处。

饶是做好了准备,幻芜还是几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没有鲜血飞溅的景象,可她还是觉得尖刃没入血肉的声音从指间延伸到耳畔,震得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她舔了舔不知不觉已经干掉的嘴唇,慢慢俯身,将另一头尖处对准自己的心口,用手稳住骨笛,狠狠一刺。

疼!幻芜狠狠地咬住嘴唇,却还是闷哼了一声。

幻芜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会让人昏厥掉的那种疼痛,若是平常,她早就晕死过去了,可此时此刻的她却格外清醒。

她双手扶住长绝的双肩,使劲往右一翻,长绝跟她对调了位置,幻芜成了躺在地下的那一个。

这个姿势可以让长绝的血更好的流进自己体内。

因为这翻转的力量,骨笛更深地刺进幻芜的心头,她眼前一花,几乎晕过去。

大大地喘了几口气,幻芜才觉得好了些,她伸着头再次确认骨笛的位置和深度。

一点点异乎寻常的感觉从心口炸开,然后越来越明显,像吞进了一口滚烫的岩浆,沿着自己的心脏血脉烧得自己周身噼啪作响。

还好,并没有多难受,只是热,热得她瞬间就出了满头满脸的汗。

稳住骨笛的手也不停地浸出汗来,让她恍惚觉得骨笛内部的血都渗出来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笛子的变化,骨笛融合了长绝的心头血,骨头上原本看不出来的纹路也变成了细小血管一样的淡红色。

此时的长绝,仍旧闭着眼,无知无觉无痛无感。他的额发扫在幻芜的脸上,痒痒的。

他们挨得极近,只隔着约莫两个拳头的距离,可这好像是第一次,幻芜在这个角度这么近的看着他。

少年眉心的一点红痕红过心头血,他的眉目似画,那睫毛长得,让人忍不住想用手指去碰一碰。

幻芜清晰地听到血流涌动的声音,像海浪在微风中浅唱。

这声音竟然格外好听,幻芜浸在着声音里,觉得眼前的人好似变成了一朵血红的罂粟花——好看得让人心悸。

樊晓昙来不及思索,调出最多的灵力补上结界之后几乎是半跪半爬着挪到两人跟前:“你要跟他换血?”

幻芜轻轻的摇摇头:“我只是单方面的借他一点心头血。”

樊晓昙瞬间明白过来,有些不可置信:“你想让他们以为你是凤凰……你,你还说你不喜欢他。”

幻芜只是自嘲一笑:“喜欢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罢了,可我,担不起这句话背后的重量。”

樊晓昙不明白,既然都可以做到这份上,还有什么问题不能面对呢?

可她来不及问出口,就听见幻芜说道:“帮我一把,把他扶起来。”

樊晓昙收了收心神,扶住长绝的肩膀,使力一拔,将他直接从俯卧的姿势翻转过来,然后迅速封住他的大穴。

幻芜握着笛子,所以此时那骨笛还插在她的心口,她躺在原地没有动弹。

樊晓昙赶快去看她的情况:“你没死呢吧?”

幻芜张着嘴呼吸,整个人想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已经被汗浸湿了。

片刻后,她抬手拔掉了心口的骨笛,闷哼一声双目一闭,再睁眼时,双眸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她不说话,樊晓昙有些急了:“你,你到底如何了?”

“无妨。”幻芜坐起来,胸口还滴着血,可她好似完全感受不到一般,唇角甚至带着笑意:“只是有些热罢了。”

樊晓昙看着这一幕,竟觉得有些诡异,像是鬼魅苏醒了一般,幻芜整个人都带着一些妖异的美感。

而且,她似乎还很亢奋。

幻芜瞬间站起来,动作比以往快了好几倍,她转过头,掏出一个紫符贴在长绝心口:“这个符会暂时隐匿他的气息,接下来,就由你照顾他了,把他藏好,等他醒来。”

“然后呢?”樊晓昙下意识地问道。

“然后?然后你就发挥你的魅力呗。”

“给我认真点!”

幻芜笑了起来,嘴唇未染却殷红如牡丹,举手投足间带着些妩媚:“别生气啊,我这不也没想好吗?到时候再说吧。”

“喂!”樊晓昙见她直接扭头就走,速度还极快,大声喊道。

幻芜没有回头,只有娇软的笑声传来,她瞬间就移动到缝隙处,指尖温柔地一抚,她辛苦结成的结界就应声破碎。

樊晓昙把长绝拖到石壁内侧藏好,飞快奔到缝隙处,就见幻芜竟然飞在,啊不,是悬在空中,她的身后,隐隐浮现出一对透明的翅膀。

说是透明,是因为那翅膀并没有羽毛或者实体,而是只有淡淡的轮廓,不细看的话,或许会觉得那是幻芜周身绽出的光晕。

那对翅膀,似乎是一对蝴蝶翅膀。

樊晓昙还来不及多思索片刻,就惊呆了,因为她看见幻芜似乎只是手指动了下,围在她身边的钦原鸟就瞬间燃起火焰,那火焰像有生命一般,从里移动到外圈,那些巨蜂一样的鸟来不及尖叫一声就化成了粉砾。

“是她!她就是火凤!”赶来的祭司殿部众看到这一幕,纷纷朝着她围拢而来,却不敢靠太近,曾经狠厉的脸上带着惊惧。

幻芜“呵呵呵”地笑起来,又轻又浅,却像一根丝线绞成的利刃,缓缓地绕过每一个人的脖子,在场的人,包括樊晓昙,周身都泛起一股凉意。

幻芜的瞳孔也没了焦距,樊晓昙甚至怀疑,这个人不是幻芜,或者说,真正的那个幻芜已经在凤凰血的压制下沉睡了。

此时此的那人,不过是一只从地狱火海中逃出生天的恶鬼。

她一边笑一边旋转起来,像是在提起无,手中握着的骨笛在指尖旋转,众人眼一花,只觉得脖子上润湿了一片,竟是在瞬间就被割断了喉咙。

“来追我啊。”幻芜一边笑道,一边从包围的人群中杀出一个口子,然后飞身远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如见了鬼一般脸色惨白,然后还是一咬牙,追了过去。

樊晓昙看着这片刻间发生的一切,后背竟濡湿了一片。

凤凰的心头血,只这么一点,就如此厉害吗?

还是……幻芜本身就很厉害。

她摇了摇头,不会吧,不过是一株深谙幻术的草妖罢了,应当是凤凰血在她体内起的作用。

也不知能坚持多久,不过既然那么厉害,应该无事的吧,应该会顺利甩掉那些人,或者是把他们都杀光。

竟然有些担心她,樊晓昙自己都觉得奇怪。

算了,还不如担心阿姊,担心自己,要是今天这事被发现了,陆离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两姐妹的。

樊晓昙侧过头,看着身边还在沉睡的长绝,真想把他晃醒——怎么还不醒啊你!

再不醒,到时候幻芜要是死在外头,可不关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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