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我来自于未来异世界
勤政殿里安静得能听见殿外传来的微小声音,太监宫女小心翼翼又忐忑的脚步声;风吹过时,殿门外一众侍卫头上的翎羽在风中摇摆;连远在院子角落里的那几棵刚长出新芽的梅花树,都在风里沙沙作响。
于彼听了一会儿,感受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感受着心脏慌乱的跳动,一下一下,沉如鼓点,震颤着她的耳膜。
现在这样是不是就挺好?于彼忽然觉得自己今日确实过于唐突了,要是像以前那样,她至少还能以朋友的身份,以君主的身份,以旁观者的身份,陪在她身边,同她说话。
可现在呢,她做出的任何逾越举动,都有可能让她厌恶自己,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把她推远。
于彼从心里感到退缩,但现在的情况她还怎么退?
“秋成,我在幻境里见过你。”于彼神色留恋,语气里满是叹息。
“境由心生,千万画面皆为施法者心中所念所想,这是书里的话。我初时很不理解,幻境不是由施法者编织出来的吗?既然受人控制,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后来,我施法过很多次,不论编织的幻境是什么内容,你总会出现,以任何可能的样子出现......我见过你摸着我的脸说你在乎我,也见过你拉着我的手要带我逃离这里。”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这是我的梦魇,从来不是我所见的真实,可幻境里的你,却一次比一次清晰。你的眼神、你的微笑、你的话语,都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底。每一次进入幻境,我都期待着能与你相见,但同时也在害怕面对那个虚假的你。”
“我试图去抗拒这种感觉,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我的执念而已。然而,每当夜深人静独自一人之时,那些画面就会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让我无法入眠。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幻境。”
“明知那是镜中花,水中月,我依旧愿意沉醉其中,不愿醒来。因为只有在那里,我才能真正地感受到你的存在......”
锦秋成僵硬着身子,心里密密麻麻的感觉到疼,她想说些什么,却在开口时选择沉默。
她不能说,也不该说。眼前这个人一定不是女帝于彼,也不是她找的那个人,可她是谁?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明明是追随着她的魂魄而来,亲眼看着她出生,怎么到了这里,忽然就出了错?
对了,是一年前,从一年前开始,于彼就不像女帝于彼了,一年前她感知到还是于彼的魂魄,但在这一年......
锦秋成念从心起,指尖轻点额间,眸光染上淡淡的蓝色,探寻的目光看向伏在她膝盖上的于彼。
神识里,她看见的是一片虚无,又或者说是雾蒙蒙的一团,无论怎样努力去探索,她都无法穿透这层神秘的屏障,窥视到于彼灵魂深处的秘密。
她看不见于彼的魂魄了......
还来不及反应,锦秋成的眼睛突然间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扎入眼中,眼前变得一片模糊。喉咙间涌上一阵腥甜,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嘴角随即流淌出一缕鲜血。
这是她第二次忽然之间就瞎掉了。
锦秋成眨了眨眼,愣愣睁大眼睛,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她上次在慈宁宫,哀莫大于心死,体内真气一瞬间逆流,但好歹瞎掉之时眼前还能隐约看到一些光亮,才自己摸索着回到观星台。
现在是完全瞎掉了。
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是被神识反噬了。
锦秋成闭上眼睛,把于彼推开,而后把发抖的手收进袖袍里,抱着手,冷着声音问道:“你到底是谁,你不是于彼......”
不是于彼的于彼一愣地看着她,脑子里飞快闪过她刚刚说的话。她怎么知道自己不是于彼?什么时候被她看出来了?不过,她看不出来才是不正常的吧,毕竟她养了女帝于彼二十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女帝于彼是什么样子。
锦秋成的脸越来越白,看着于彼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想对了,可她不愿承认,不能是这样,不能......
如果现在在她眼前的人已经换了芯子,那在身体里原本的那个魂魄呢?她找了......她寻找了一千多年的那个人呢?那个人......去了哪里?
她压抑着,喉咙里的血腥味蔓延上口腔,她没忍住又吐了一口血。眼前虽然看不见一点东西,明明已经失了视觉,但她的眼眶却越来越红,比她嘴角的那一抹鲜血还要红。
原来,杜鹃啼血之痛是这样的啊......
眼看着锦秋成在短短一刻钟里吐了第二口血,于彼一惊,连忙从怀里的锦帕拿出来递给她,眼神抱歉的样子。
“国师已经看出来我不是于彼了啊,可我确实叫于彼。”于彼摇头叹气。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来自于未来异世界的一个先进文明,做这个皇帝满打满算也有一年了。那天,我在公司加班,已经有两三天没有睡了,我明明记得,我在那天晚上已经猝死在公司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再睁开眼睛就来到了这里。”
锦秋成只听懂了上半句,到了“公司”、“猝死”,她就有些听不理解了。
于彼脸上扯出一些笑,“说来也是有缘,不知国师大人知不知道,女帝也是猝死的,她也几夜没睡,一直在勤政殿批折子,然后就把自己批死了。”
所以,猝死是指出乎意料的死亡?
锦秋成不太理解,她只听明白了“死”这个字,这个字一出现在她脑子里,眼泪就已经争先恐后的流了下来。
人类啊,你为何如此脆弱?
千年已过,这一次轮回,你就要跟我回上界了呀......你为什么,忽然就离开了我呢?
阿彼......
锦秋成就坐在那里,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双手规规矩矩地收在袖袍里,背脊挺直。
她只是坐在那里,无声的流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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