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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我捡的


杜安:“好了,不折腾你了,来,咱们打歌。”

  公孙梅:“好学吗,老师?”

  杜安:“我唱一句,大家接一句嘿喽嘿喽喂,等你们熟悉了,可以延长这个语气词,方便你们对歌的时候想下句。”

  公孙梅:“不是打歌吗?怎么还对歌?”

  杜安:“是啊,我来问,你来答,什么地里种什么瓜,你要接歌,应该怎么接呢?”

  公孙琴:“不知道,您接着说。”

  杜安:“你来问,我来答,沙土地里种西瓜,个头大来甜又沙。”

  公孙琴:“就这么简单?”

  杜安:“对啊,就像说话一样的,随便唱,反正是玩儿嘛。”

  公孙琴:“那您带我们练练?”

  杜安:“好啊,来喽,我要唱歌给妹妹听,妹妹听了你应一声,接。”

  “嘿喽嘿喽喂...”

  半天没了声音,杜安赶紧说:“琴娘子你接啊!”

  公孙琴:“啊?怎么接?”

  杜安:“哥哥唱歌给妹妹听,这么多妹妹谁应声?嘿喽嘿喽喂...”

  公孙琴:“就这样?”

  杜安:“对啊,就这样。”

  公孙琴:“太简单了,照这个法子对起来,那不是没完没了?”

  杜安:“对啊,没完没了,快乐无止境嘛,既然如此,那我开始了。”一个人开始慢慢走动,并且微微摇摆起来,“我要唱歌给妹妹听,妹妹听了你应一声,嘿喽嘿喽喂...”

  嘿喽嘿喽喂...众人跟着打起歌来。

  公孙琴跟在杜安身后慢慢摇摆:“哥哥唱歌给妹妹听,这么多妹妹谁应声?嘿喽嘿喽喂..”

  嘿喽嘿喽喂...

  杜安:“妹妹的眼睛像天上星,咱们交个朋友行不行?嘿喽嘿喽喂...”

  嘿喽嘿喽喂...

  公孙琴:“妹妹早有心上人,忘恩负义是行不通,嘿喽嘿喽喂...”

  嘿喽嘿喽喂...

  杜安:“妹妹你十八还观望,心上人换我也一样,嘿喽嘿喽喂...”

  嘿喽嘿喽喂...

  公孙琴:“妹妹我八十还观望,心上人不换也一样,嘿喽嘿喽喂...”

  嘿喽嘿喽喂...

  杜安:“妹妹知道哥哥的心,大红嫁衣穿一身,嘿喽嘿喽喂...”

  嘿喽嘿喽喂...

  公孙琴:“大红嫁衣身上穿呀,妹妹的要求不一般,嘿喽嘿喽喂...”

  嘿喽嘿喽喂...

  杜安:“什么要求尽管提,家里没有去赶集,嘿喽嘿喽喂...”

  嘿喽嘿喽喂...

  公孙琴:“十五月亮要中间,晒干的雪花来二斤,嘿喽嘿喽喂...”

  嘿喽嘿喽喂...

  杜安:“晒干的雪花找不见,大斗铜钱有几升,嘿喽嘿喽喂...”

  嘿喽嘿喽喂...

  公孙琴:“铜钱太臭不喜欢,咱家自有粮万斤,嘿喽嘿喽喂...”

  嘿喽嘿喽喂...

  杜安:“不喜铜钱不打紧,有甚别的只管提,嘿喽嘿喽喂...”

  嘿喽嘿喽喂...

  公孙琴:“天上云儿要两朵,雨后彩虹要一匹,嘿喽嘿喽喂...”

  嘿喽嘿喽喂...

  杜安:“雨后彩虹剪不下,上好丝绸做衣襟,嘿喽嘿喽喂...”

  嘿喽嘿喽喂...

  公孙琴:“妹妹自小织蜀锦,哥哥你是没诚心,嘿喽嘿喽喂...”

  嘿喽嘿喽喂...

  杜安:“哎呀,琴大娘子,你唱的可比我好多了。”

  公孙梅:“老师,妹妹不喜欢哥哥是这么唱的,那喜欢哥哥呢?”

  杜安:“喜欢哥哥还打什么歌呀,入洞房!”众人哄笑!

  公孙梅羞的用袖子掩住脸,大声说:“老师你好坏呀。”

  杜安:“好了,不跟你们胡闹了,是不是挺简单的,来吧,你们自己玩起来吧。”牵着灵儿的手,慢慢走到小院前。这群花手少年也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比刚才多了一脑袋汗。

  林限之早已说完了那首词,一群人喝的脸色泛起红晕,很多女子也跟男人一般,大声的说着话,跟同桌讲着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杜安没去林限之的桌子,而是坐在了最靠近灶台的那张桌子,原本桌子上撒了许多酒水,虽然擦干净,还是有很重的酒味。

  等了十几分钟,牙婆四鲤各抱着一个孩子,慢慢走到杜安面前。

  杜安:“喝过粥了吗?”

  牙婆:“喝过了,本想着来这边院子喝的,又怕等太久,饿太狠,就端过去了。”

  杜安:“能下来走动么?”

  牙婆对着怀里的孩子轻轻问:“能下来走动吗?”

  “能。”虽然下来了,还是牵着牙婆的手。

  牙婆放下这个孩子,四鲤怀里那个摇摇头,趴在四鲤怀里,没精打采。

  杜安:“男孩女孩?”

  牙婆:“这是女孩,四鲤那个是男孩。”

  杜安:“姑娘,你跟他什么关系?我看你比他大一些!”

  “我捡的。”

  杜安:“哦,你自己都吃不上,怎么还捡一个呀?”

  “恩。”

  杜安:“你名字叫什么?”

  “记不得。”

  杜安:“他呢?”

  “不知道。”

  杜安:“你是从前面村子过来的吗?”

  “恩。”

  杜安:“那边没人吗?”

  “要不到。”

  杜安:“你怎么想着来这边的?”

  “闻肉味儿。”

  杜安:“恩,还饿不饿?”

  “饿。”

  杜安:“怨我不让你吃饱吗?”

  “不怨。”

  杜安:“为何不怨?”

  “奶奶说,会撑死,要少吃,吃勤些。”

  杜安:“你很乖,你还记得些什么?”

  “有个拿刀的善人给了我一个饼子,他的刀可好看了。”

  杜安:“他的刀很好看?”

  “刀有花。”

  杜安拿起案板上的菜刀,对小女孩比划:“是不是这个花?”

  “是。”

  杜安:“牙夫人,是西门庆,额...新文庆那小子,当初放他一马是对的,他多少有些良心,不像其他的土匪,无恶不作。”

  牙婆:“是啊,我家顺顺说过,就是听说他那里比较仁义,才去投的。”

  杜安蹲在小女孩面前:“姑娘,还记得什么?”

  “饿的时昏时醒,只记得有个山凹里的草根可甜了。”

  杜安:“乖孩子。”轻轻摸了一下脑袋,短头发微微有些扎手。

  “师父,你帮我取个名字吧!”

  杜安看了一眼牙婆,牙婆没说话,只是笑笑,于是说道:“奶奶教你的?”

  “恩。”

  杜安:“你想叫什么样的名字呢?”

  “师父取什么,我都喜欢。”

  杜安:“牙夫人,你姓什么?”

  牙婆:“呼延!”

  杜安:“呼延,还是复姓,所以你叫呼延牙?”

  牙婆:“呼延娉婷,牙是乳名。”

  杜安:“娉婷,娉婷,好名字,这孩子也该起个好听的名字,那就叫呼延海蓝香,小名香香,如何?”

  牙婆:“海蓝香,海蓝香,真是越念叨越有意思呢。”

  杜安:“姑娘,以后你跟牙夫人的姓,叫海蓝香怎么样?”

  “好。”

  杜安起身,看向这个男孩,说道:“想叫什么名字?”

  “听姊姊。”

  杜安:“呵呵,好,来,坐,四鲤,站着怪累的。”几人坐下,杜安把案板剩的一些肉渣,收盘里,放在两个孩子面前。“以后你姊姊叫海蓝香了,你想叫什么名字?”

  “听姊姊。”

  “师父取名。”

  杜安:“你姊姊让我取名,呼延,呼延,呼延花成安,小名安安,安仔。”

  灵儿:“为啥他俩名字这么长?”

  杜安:“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啊,你们觉得怎么样?”

  牙婆:“先生取名果然别具一格,以前总觉得叫个贱名好养活,现在想来有些偏颇了,人家一听,海蓝香,花成安,感觉多少会高看一眼,有些时候,命运之转机,往往就在这一眼之间。”

  杜安:“呵呵,名字要跟一辈子,一辈子的事,多少应该慎重一些,尤其要替他们慎重些,虽然有我等看护,他们毕竟有长大的时候,出去后,人家一听,你叫路边捡,他叫河边拾,多半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人家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肯定是乞丐孤儿长大,多一分歧视和不屑,人心这东西,不能揣度。咱给他俩起这名,不说多华丽,一听,必定是宠爱有加,人家觉得,哎,这个名字好,不知道是人家父母花了多少钱请人起的,不说一定是大富大贵之家出来的,也肯定是爹疼娘爱的。穷苦可以是我辈儿孙上进的动力,但,绝不能成为他们带一辈子的标签,穷苦是他们的隐私,不能拿来当话说,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就是给他们一点点应有的尊严。”

  灵儿:“师父,我也想要个很长的名字!”

  杜安:“额……”沉吟片刻“海粼粼堕于西风吹大岛右吉霜华绝代痴情幻烈火梦与灵!怎么样?长吗?”

  灵儿一脑袋问号:“师父,你再说一遍???”

  杜安:“海粼粼堕于西风吹大岛右吉丝滑绝代痴情幻烈火梦与灵!”

  安娘子:“先生呀,你说错了,是霜华绝代,不是丝滑绝代。”

  杜安:“哦,哈哈,都一样,都一样,灵儿,够不够长?”

  灵儿:“师父,我还是叫灵儿吧,这么长,别人都出去玩了,我的课业还没写完名字。”说话的时候用手比划了一下长度,满脸惆怅。

  杜安:“呵呵,灵儿乖,以后他俩就是咱们院子里的人了,替师父照看他们,别让那些熊孩子欺负他俩,听到没?”

  灵儿:“好的师父,谁敢冒头,屎给他打出来。”

  杜安一边胡侃,一边观察两个孩子面对盘子的神情,女孩偶尔会看一眼盘子,多数时候眼神都在人身上流转,男孩眼神一直在盘子和女孩脸上打转。“牙,不对,应该叫娉婷夫人,他俩吃下粥多久了?”

  牙婆:“估摸着有一刻钟多了。”

  杜安:“香香,你现在有名字了,叫香香,师父问你啊。”

  “香香在,师父你问。”

  杜安:“喝半碗粥,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有些饿,偶尔会扎一下。”

  杜安在自己胃部的位置比划:“是这里扎,还是?”换到了肚子的位置“这里扎?”

  “下面一点。”

  杜安:“来,到师父这儿来。”从牙婆怀里接过女孩,撩起衣服,轻轻按压几下,“没事,草根有点堵。”

  牙婆接过来:“这么点的孩子,能找到草根,也是命不该绝。”

  杜安从四鲤接过男孩,依旧按压一下肚子,送回去,说道:“没事,挺好的,好吃好喝几天,很快就能恢复。”从怀里摸出两个宝塔糖“来,一人一个糖,甜甜的哦!”

  两个孩子快速接过说了声谢谢,一下填嘴里,咬的嘎嘣响,牙婆看两个孩子牙口挺好,喜笑颜开。

  灵儿:“师父,他俩会不会像小蝶一样?”

  杜安:“别乱说,一会儿再吓到他俩!彩蝶现在身子重,你多替他一些,让新来的娘子操持吃喝什么的,这几天不用那些小子上工,多指使指使,把顺顺叫身边,正好一起干活,沾沾女人气儿。”

  牙婆:“哈哈,听先生安排。”

  杜安:“晚上就别安排酒水肉食了,让他们喝些稀粥,早点安歇,明天再弄别的吃食。”

  牙婆:“这些不用安排,咱们把这摊子一收,他们就知道什么意思,回去,他们自会喝粥的。”

  杜安:“嗯,有妥帖的法子就行。灵儿,咱们回了,师父陪你写字怎么样?”

  灵儿:“别了师父,我也玩几天!”

  杜安:“行吧,咱们出去玩了这么多天,还没尽兴?”

  灵儿:“玩儿哪有够的,等小云醒了,我们一起写字。”

  杜安:“行。”杜安起身回房,还没到院子口,灵儿已经跑到跳舞那里了,活脱脱一个撒手没。

  陈坪村外

  杜安赶着小马车,进了村子,一看就知道哪个是陈木匠家,只有一个地方冒着烟,那指定是了。

  马车停在院子门口,勉强算院子吧,几根破树枝围起来,随便来几个顽童就能拆零散,屋门大开,两个薄材对着门口。

  青儿看门口有人影,定睛一看是杜安,不顾身上麻衣,赶紧起身“师父,师父来了。”

  陈木匠蹲在棺材边上,老脸抽吧着,听到青儿的声音跟着转头看去,无神的双眼渐渐有了焦距。

  杜安进来,没说话,也没上香烧纸,靠边蹲下。青儿凑过去:“师父,你怎么来了?”

  杜安:“担心你呗,没人给我敲拍子,让灰灰敲来着,总是不着调。”

  青儿:“对不起啊,师父,我得跟着阿爷,我怕他顶不住。”

  杜安:“青儿长大了,能独挡一面了,事都安排了?”

  青儿:“还没,没人抬棺。”

  杜安:“为什么不来人?白事不是应该自觉来的吗?”

  青儿:“我家是小姓,单门独户,他们不帮。”

  杜安:“嗯,没事,师父给你解决,小马你会骑吧?”

  青儿:“会骑,老大让我骑过。”

  杜安:“骑上小马,把家里的铜钱全放小马的褡裢里,挨家挨户叫,挖坑,抬棺,架势,肯来的人都给一吊钱,但凡来的,咱们管两顿饱饭,跟他们说是荤食哦。”

  青儿:“行,我去求他们!”

  杜安:“求个屁的求,按灵儿的法子说话!”

  青儿:“师父,老大说话,我怕他们打我。”

  杜安:“所以让你骑马去啊,骑马的时候,褡裢里的铜钱会沙沙响,你坐在马上,他们得仰头看你,学着灵儿的样子,腰背挺直溜,嘴上求人,说软话,咱们的地位还是显得比他们高,明白吗?”

  青儿:“这样他们就不敢欺负我了?”

  杜安:“对呀,你想想,他们连马都没见过几次,心里顾忌,这办事上,就会给你留点余地,只要有这点余地,你的事就能成。”

  青儿:“好的,师父,我这就去。”

  起身,跟青儿走到马车前,解了马车,推到院外边,脱了青儿身上的孝麻衣,给他换上一身绸子衣服,一根白布扎腰,青儿从屋里费力的提出一个大麻袋,杜安将铜钱倒进褡裢中,挂在马上,牵着马出院子,将青儿搊上马,伸手从马车上掏出喵仔,放在马屁股上。

  杜安:“褡裢里的铜钱若是不响,记得拿脚踢踢。”

  青儿:“记住了师父。”

  看着青儿离开的背影,心里慨叹,半大的孩子都中用了,人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都是逼出来的,杜安把马车卸了,厨师那一套家伙事全摆出来,靠着院子的柴禾边上,支起铁炉子,案板,坐上一大桶清水,把所谓的院墙扯下来,填炉子里,慢慢烧水。

  进屋看了一眼老陈,继续往里屋走,掀开破旧的布帘子,一个妇人躺在床榻上,没有哭声,只是眼睛红肿,泪水一直在流。

  杜安清清嗓子坐在床边,按理说这样的行为在这个时代是极其不礼貌,哪有外人坐床边看别人老婆的,杜安明知道这一点,还是得坐下来,轻轻说道:“两个孩子已经去了,你莫要再哭,两个孩子黄泉路上看着亲娘如此难受,投胎都投的不安心,你不想让他俩投胎轮回,再找个好人家吗?”

  陈夫人眼睛强行睁开:“东家啊,我命苦啊,老大老三这么大了,说没就没了,我咋能不哭呢?”

  杜安:“你哭一声,他们就回一次头,你哭一声,他们就回一次头,回一次头,就慢一分,回一次头就慢一分,你想想你哭了多久?”

  陈夫人:“我咋能不哭,我的儿呀!”

  杜安:“你心里再苦,也不能挡着他们投胎的路不是?做母亲的一定要为孩子着想,赶紧把他们入土为安,跨过奈何桥,他们也能赶紧有个好归宿。”

  陈夫人用力捶胸口,拍的蹦蹦响,似乎噎住了一般,强行咽下去,眼睛睁开一条缝:“东家,你说的对,咱做父母的,不能耽误孩子的事,我不哭了,我把他俩打扮打扮,做鬼也做个衣衫整齐的鬼。”

  杜安:“嗯,有的是时间,待会儿起来喝口水,给咱孩儿打扮一番。”

  转身出了屋子,几个大桶放在地上,试了试水温,还是冰凉,烧桶水都得半天,主要是这桶水略大。从地上桶里拿出一个巨大的牛肺,还略微有些温热,放在案板上开切,本来算着数,早晨全来吃饭,能吃完的,有些睡觉去了,女人孩子没来,剩了许多下水,中午牛肉下的很快,都喜欢吃,许多妇人把整块的牛肉直接带走了,杜安看到并没有阻止,牙婆看了杜安的态度,也没阻止。牙婆多少能明白杜安的意思,这东西本来就是让他们吃的,至于在哪儿吃,其实没那么重要,反正肯定不会拿回去丢了,只要吃到嘴里,心意就算尽到了。

  陈夫人特意梳好头发,换下了破袍子,走到院子里,看到火上的大桶,取了瓢水,吨吨吨喝下去,好家伙,一口气喝下去大半瓢,跟杜安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子。

  太阳有点偏西,老陈院子里开始有人,青儿的动作很快,挨家挨户的求,挨家挨户的问,大把的钱撒出去,诱人的饭菜许诺出去,总会有一部分人愿意出来做事,勒紧裤腰带的时候,能混两顿饱饭,还特么有荤腥,谁不来谁是傻子,出来的,心里是有点怀疑的,他们也怕干半天活,就特么混口热水,那才真是晦气。许多人慢慢凑到老陈的院子前,虽然早已没了院子,杜安大菜刀带着残影,飞快的切着一些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内脏,锅里的水也微微冒出来了热气,案板前已经堆了满满两大盆,凑近看,大桶里还有许多没切的,有认识的人甚至低声惊呼,这是牛下水,这么多牛下水,得杀几头牛啊!

  杜安看着快要沸腾的水桶,抓起盐袋子直接倒进去,感觉不够,又倒一袋,三斤盐,略微差点意思,等会儿下了杂碎再说,扔一把白芷,拍一块姜。跟早晨做的汤相比,略显粗糙。端起盆子倒进去,微微搅动一下,再倒一盆。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眼光,继续切切切。

  过了许久,青儿骑着马回来,褡裢已经瘪了,不过到家下马的时候,满脸笑容,亲热的跟周围的人打招呼,进屋跟老陈说了几句话,出来,出来骑上马,带着院子里的人离开了,杜安没有理会这些事,依旧切切切。

  太阳西斜,一众人回到小院前,心心念念的牛下水已经端下来,冒着热气,旁边搁着一个大木箱子,箱子里全是木碗,筷子,若是老陈出来,肯定认识这东西,最初他们吃饭的家伙,刚到五里坡,人多家伙事少,老陈用那些大木头块,掏出许多这样的木碗,甚至自豪的跟徒弟吹牛,看你师父我,多会过,你们多学着点,将来跟人家主家干活的时候,人家定然喜欢你们,一份材料干出一份二的活。

  青儿看东西弄的差不多了,招呼大家拿碗开吃,站在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大铁桶前,扒拉这桶沿儿,杜安给青儿拿个木箱子垫脚,大勺递到青儿手里,青儿没跟杜安说话,拿着勺子就往桶里杵,不知道是干货太多,还是力气太小,原本想着搅和一下的,直接阻挡了勺子的下探,略微诧异以后,快速调整,一大勺干干的杂碎捞出汤面,双手握住勺把,给面前伸着碗等着的人盛满,再添点汤水。

  第一碗全吃上,青儿已经累的满头大汗,索性不再管,慢慢坐在了杜安案板边的小马扎上。

  杜安:“累吧!”

  青儿:“嗯,有点累。”

  杜安:“下午坐了锅粥,盛两碗给你阿爷阿娘送去,告诉你阿娘,就说师父说的,第一口要给你哥点到嘴边,剩下的他俩必须全吃下去,鬼是闻味儿的,父母吃了就等于他俩吃了,记住了吗?”

  青儿:“记住了!”端着两碗勉强算是温热的粥进去,不多时,端了两个空碗出来。

  杜安:“吃饭吧!”

  青儿:“好的师父。”自己盛了满满一碗几口喝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杜安张罗的吃食量多了三倍,昨晚杜安没睡,全力备饭。

  青儿慢慢凑到杜安跟前:“师父,先吃饭再出门吗?我看他们挺饿的!”

  杜安趴在青儿耳朵边说:“先埋了,回来再吃,不干活,吃个屁。”

  青儿趴在杜安耳朵边说:“师父,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昨天没请这么多呀?你看那边,那是村里的青皮,在县里混的,不知道为何现在回来了。”

  杜安轻轻说道:“不要管这些,他们能来,你的事就已经成了一大半,这种丧事最怕人少,哪怕他们就是为了混口吃的,什么事都不干,只要不闹事,就全成功!”

  青儿:“师父,他们要是闹事呢?”

  杜安:“师父把他们炖锅里。”

  青儿一下子笑容堆满小脸,说道:“我懂了,师父,这是架势,对吧,就是借他们的势。”

  杜安:“待会儿直接出门,什么仪式都不要,你千万记住,找几个能支使动的人,下葬的时候,一定,一定,拉住你阿爷阿娘,别让他们跳坑里,不管他们怎么说,直接招呼众人,封土,明白吗?”

  青儿:“明白师父。”

  杜安:“现在,端着这两碗凉粥,算了,凉就凉吧,没地方热,去给你阿爷阿娘,昨晚上一样的词儿,说吃过饭,送他家出门,一定要吃饱才行。明白吗?”

  青儿端着两碗凉粥说道:“明白,师父。”

  不多时,青儿走到门口,大声吆喝:“架子帮,老少爷们,起灵!”呼啦啦本来闲逛的这些人,一小半冲进灵堂,不大会儿抬着两个棺材出了门,一路向西北而去,事情多少有点应该有的样子,几个婆子扶着陈夫人,慢慢的跟着队伍,青儿扛着一根扎满白纸的柳树枝走在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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