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的发生好像还是超出了晏暮的预料，裴尘赋在带着晏岁先斩后奏的请假条回到宴青都的第二天，就被裴家主叫回了家里，远在云外京的裴尘戈同样也被裴家主叫了回去。

  之后数日，各个家族纷纷叫回自己家的孩子，留在仙门之中的只剩下一些寒门或是出身贫贱的弟子。

  尹墨看着这几日回家的弟子名册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拿着名册便去找楼箫。

  “阿箫，近日怎么这么多弟子回家？是出了什么事情？”尹墨一边走入流光居一边问道。

  楼箫正看着手中北殷氏送来的信件，听到尹墨的声音抬眸看了尹墨一眼缓缓地道：“师兄来了啊。”

  尹墨走上前瞥了眼楼箫手中的信纸微微一愣：“你也要回去？”

  楼箫拧眉，但还是点了点头：“家主令所有北殷氏弟子五日之内返回北殷氏，若有违抗者，皆视为背叛宗族，人人得而诛之。”

  尹墨沉吟片刻后问道：“晏岁和尘赋他们回去和你要回去的原因都一样吗？”

  楼箫起身望向窗外苍茫夜色：“师兄，多事之秋已至，我尚不得知到底会有何事发生，但是这般形势之下，只怕是不会有好结局，修仙界经此一难必定人才陨落，同门之间互为仇敌也不会在少数。”

  “我明白。”尹墨点了点头道。

  “师兄，答应我两件事。”楼箫转头看向尹墨，对着尹墨深深一拜，“其一，宴青都一定要独善其身，不要站队。其二，如若北殷氏是败者，还请师兄立刻昭告天下，废黜我的副掌门之位，为宴青都笼络住没站错队的世家弟子。我一人便是死亦不足惜，但宴青都乃是历代掌门的基业，不可断承。”

  尹墨望着眼前的楼箫沉吟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多谢师兄。”楼箫如释重负地叹息一声后起身，“我什么都不会带走，全都留给宴青都，日后辛苦师兄了，倾朔、陵淮还有晏岁也都麻烦师兄照顾。如果可以，掌门之位将来便传给倾朔吧，他从小担责，又无世家所累，很适合当掌门。”

  尹墨点了点头：“嗯，那……你可不可以不回去？”

  楼箫顿了一下没有回答尹墨这个问题。

  “不过是人人得而诛之而已，我依旧可以护你。”尹墨轻声细语地说道，“阿箫，我已经习惯你当我的副掌门了。”

  楼箫轻轻一笑，然后对着尹墨挥了挥手：“北殷氏生我养我，待我不薄，而且我的父母兄弟还在那里安眠。师兄，保重。”

  尹墨站在原地，目送着楼箫离去，许久之后才缓缓地开口道：“保重。”

  九州大陆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会有一战，但是却又都不知道会是和谁打起来，自己会不会被卷入其中。

  “我本以为这一战至少还得等个八九年的，没想到这么快。”裴家主背着手带着裴尘赋走在九曲回廊里，“做好准备了吗？”

  裴尘赋没有回答裴家主只是问道：“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

  裴家主微微一笑：“从沉亢上咱们家要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太昊氏和青阳氏之间只不过是表面和睦，而表面和睦能持续这么多年，青阳氏委曲求全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定是有所求于太昊氏。一旦这有所求变成无所求，那么青阳氏就定会将这些年的种种都回报回去。”

  “那外祖家的事情，爹又是怎么预料到的？”裴尘赋继续问。

  “简单，太昊氏是冲着晏岁来的，而晏暮又死要保晏岁，那么一切的源头就是晏岁。他们要晏岁，就不会让晏岁轻易嫁给别家。上次太昊氏已经让人来离间过我们两家一次了，在我这里不成功，那就必然会去你那边再试一次。要让你妥协，无非就是威逼利诱，利诱的话华胥氏什么不缺，威逼的话他们不一定打得过你，就只能从家人下手。华胥氏家大业大，他也威胁不到，那就只能选你的外祖了。”裴家主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太昊氏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

  裴尘赋问：“什么？”

  裴家主笑了笑，慢悠悠地开口：“晏二小姐，好谋划啊。而且她好像莫名其妙就知道了很多事情，真是让我怀疑，到底是天道都在帮她，还是说她早就已经准备了很久，又或者是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处理这些事情了。”

  “那等战端起，爹是要避战还是助阵？”裴尘赋垂下眼帘问道。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咱们家最好坐观鹬蚌相争，但是晏岁是咱们家未过门的儿媳，是一家子，总不能看着自家人被欺负啊。”裴家主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裴尘赋，对着裴尘赋笑了笑，“而且是太昊氏先要动你外祖家的，我们要是什么都不说也未免太好被人欺负了。”

  裴尘赋抬手对着裴家主作揖：“儿子多谢父亲。”

  所有人都耐着性子等着，终于在六月的第一天，太昊氏以青阳氏蓄意毁坏昆仑山龙脉为由，号召附庸氏族共伐青阳氏。

  而青阳氏等的就是太昊氏先动手，紧随其后发出檄文，痛斥太昊氏残害朱雀血脉，如今罔顾苍生百姓兴起战火，请天下英豪共同御敌。

  太昊氏的附庸纷涌向青阳氏的灵佑之地，而青阳氏的附属世家也早就收到晏暮的指令设好的防线，一家拦一家，几家拦几家，在北殷氏之难和晏暮游走之后，青阳氏勉强和附庸大减的太昊氏势均力敌了。

  “青阳氏与其他势力接壤甚多，北面九百里有我，中间五百里华胥氏会为我们固守，南边的一千三百里防线就要靠岁岁了。”晏暮望向晏岁说道。

  晏岁轻轻地点头：“我明白，哥哥要直面太昊氏主力，一切担心。”

  晏暮抬手揉了揉晏岁的头：“若受不住，保全自己便可，大不了……这些基业不要了。”

  晏岁笑了笑，抓住晏暮的手往脸上贴了贴：“要的，咱们家的基业就是咱们家的，我全都要，这一次没有差错了。”

  若再有哪里不妥，那就大可，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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