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墓地，找到奶奶的墓碑，初寒妞摆上贡品，又燃上一炷香插到香炉里，白色烟雾袅袅升腾，给人肃穆的感觉。

  初爷爷静立半晌说，”老伴我和你孙女过来看你，今天是我自己想过来的，寒妞也要陪我来，你走了有半年了，家里没你空落落的，这几天我每天都在梦里见到你。我们一起在地里干活，你在的时候，家务活都是你做，直到你有病干不了才不干，你这一生啊，就是挨累的命，你去了那面，不用再干活，咱家就孙女闲不着，也是苦命的孩子。”

  ”爷爷我不累，”初寒妞插话说，”爷爷岁数大了，不需要你干活，有我一个人干活就能养活他，我要多干些，要好让他享享清福。”

  墓地很静，平时很少有人来，初爷爷注视墓碑，默不作声地点上一支烟，慢慢吸起来，眼睛浑浊，一定是看到故人心情难过，有很多要说的话不知说什么。

  供台上摆了一只炸鸡，香味飘荡开，有两只猫嗅到味，迈着警觉的猫步凑过来，初寒妞掰了只鸡爪子扔过去，一个猫一只它们叼了蹲在一边吃着。

  来了几次到奶奶墓上祭奠，初寒妞不再悲痛落泪，她变得坚强，她要让奶奶看到她是一个可以撑起一片天的女孩，以前那个柔弱的姑娘已经变成大人，她要用行动证实她已成年，她要用坚韧的意志战胜一切困苦和挫折，绝不气馁和退缩。

  ”老太婆，”初爷爷扔掉烟蒂说，”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孙女有人家了，就是那个姓牟的奶奶，她把她的孙子许给咱孙女，那个小伙子到家来过，英俊大方，他还在念大学，我可以放心了，死而无憾！”

  ”爷爷，不许你说咒自己的话，”初寒妞打断说，”我都带你去医院做了检查，大夫都说你没啥毛病，我结婚的时候，还要你为我主婚呢！”

  深情地目视初寒妞，叹了一声说，”我最大的遗憾的是没能看到寒妞去念上大学，都是咱这个家把你耽误了，等爷爷不在了，你可不要怪爷爷无能啊！”

  ”我不稀罕上大学，”初寒妞纠正说，”我有自己的事做，现在我手头也攒了些钱，我考上成人大专了，到时我也算是有学历的人，就是上了大学，不还是要做事挣钱，非得要那个名份有啥用，我能养活自己，也能让我的孩子吃上饭而且要吃好，我要让我的孩子，男孩女孩都行，他们都能上大学，圆了我的大学梦。”

  又过来几只猫，一只大猫领了几只小奶猫，初爷爷掰下一只鸡腿，用手撕开，丢了过去，”吃吧，好好陪着我老伴，她就喜欢猫，莫不是老天懂你，怕你孤独，派这些猫陪你？”

  初寒妞跪地默默祈祷，祈祷奶奶在天国不再有痛苦，祝福爷爷晚年幸福，无病无灾，顺顺利利度过余生，还要帮着照看他的外孙子外孙女，好人有好报，神灵显灵，日日平安。

  当她心里默念时，她想起了「凡尘道长」的卜卦，心中又泛起波澜，都说道士算命很准，可医院检查的结果，身体无恙，一个身体没病的人怎么会短命呢？

  ”老太太，咱家收到男方家的信物，寒妞去古玩店问了，其价值不菲，”初爷爷嘀咕，也不在乎初寒妞会不会听到，”我盼着能参加上孙女的婚礼，可是我老是觉得身上乏力，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我就要去跟你作伴了，这样我们都不孤单了。”

  ”爷爷，我生你气了，”初寒妞站起道，”你还不信大夫呀，人家都说你没事，你老是说那些，让我多难受？”

  ”寒妞啊，”初爷爷语气低沉地说，”我自己身体我知道，我感觉一天不如一天，心发沉，走道腿无力，胃口也很差，到饭顿不想吃饭，这个现象不好，不的，我不会来你奶奶坟上，以后可能就不会是我们爷孙俩来，要来就是你来看我和你奶奶了。”

  这时初寒妞才意识到「凡尘道长」的话，一个人心死了，也就意味着不久于人世了，不是病才能致命，气力衰败，无病也会死人。

  听高村长也有说过，是那个「德远道士」也有言，不是无中生有，也不是空穴来风，他们看到了爷爷的归途？

  ”爷爷，你说的我心里好难受，”初寒妞催促说，”我们该回去了，待的时间越长，我看你心里越不御座，咱回家！”

  这时初寒妞把供台上的烧鸡装到口袋里，其他东西留下，那炷香也燃去大半，她搀着爷爷离开墓地。

  受到爷爷低沉心情的干扰，初寒妞也变得闷闷不乐，她想到两个道士的预言，与爷爷的情形开始吻合，想着自己无能为力，任凭命运的摆布，她心绪压抑到极点，哪怕拿出一些自己的生命时间去补偿给爷爷，以换取他的寿命延长，她都毫不吝惜，可是命是不能通过给予而保住命不丢的。

  如爷爷所言，他的身体确实在衰退，人也见瘦，饭量也减少，每天不喊他，不知道吃饭，即便上桌了也会说他不怎么饿，吃不下去。

  每天换着样做，也不能勾起他的食欲，就连他喜欢的吸烟也变得冷淡，往往抽不上几口就丢弃，原来一天咋说也得抽一包，早起第一件是就是抽烟，饭后也要先抽上一支才觉得舒坦。

  这天姜大壮来到初家，爷爷在屋里睡觉，他们坐到院子里，初寒妞说，”我爷爷境况不好，身体查不出病却一天像是病态，我该怎么办？”

  ”那天你不是跟我说了「凡尘道长」的卜言，你还不信，”姜大壮揣度说，”该不是他心里有病，属于虚病那种，不是药物所能治愈的，反正你也尽力了，那就好好陪陪他，看看能不能解开他的心结，如果心病去了，人就安然无恙了？”

  ”嗯……，我问过「凡尘道长」，”初寒妞忧伤地说，”他言「天命不可违，我也无能为力，即便我做道也难破其定则，顺其自然吧！」。

  我怎么那么不幸，奶奶今年刚走，爷爷又要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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