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而行，心情相当飘逸，离开农夫家不到一刻钟，来到一处低洼漫坡，天空有几只乌鸦盘旋，间或发出嘎嘎的叫声。

  看到有人过来，落在地上的乌鸦也飞起，十多只悬空漫舞，煞是好看。

  ”小溜子，”道士说，”乌鸦垂直地面一定有食物，不然引不来这么多乌鸦？”

  ”我去看看，”「小溜子」好奇地跑了过去，看到乌鸦落过的地方有破衣服之类的东西。

  ”回来吧，”道士喊道，”我估摸是那儿埋有尸体。”

  一听师傅如此说，吓得「小溜子」噌跳起往回跑，心脏一下提到喉咙眼。

  师徒二人继续赶路，前方有一村妇拉一两轮推车，车后有一小女孩用力推，一个车轱辘陷在坑里，无论怎么用力，也不能把车弄出去。

  ”师傅，我去帮着推下，”「小溜子」说完跑过去，即便加上他帮忙，还是未能把手推车弄出那个坑，这时道士到了车后，略加用力，手推车便脱离了那个坑。

  ”师傅，多谢，”村妇气喘吁吁地说。

  ”施主，”道士好奇地说，”怎么是你们娘俩出来拉柴火，孩子她爹呢？”

  ”孩子她爹病了，”村妇黯然神伤道，”他发高烧，起不来炕，家里又没了柴火，我们上山捡点枯树枝烧。”

  ”施主，你男人病了有几天了？”道士关切地问。

  ”有三天了，”村妇无奈地说，”家里没钱买药，他怕是够呛？”

  ”您家住附近吧？”道士再度问。

  ”就在前面那个屯子，”村妇有气无力地说。

  ”施主，那就赶快回去，”道士善意地说，”巧了，我们也是同路，本道略懂医术，不妨给看看。”

  四人合力，二十多分钟到了村妇家，道士进屋看到炕上躺着一农夫，用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道，”女施主，赶快烧点开水，让你男人就着热喝下半碗，水温不烫嘴为好。”

  十分钟后，村妇端着一碗冒着蒸汽的水进屋，用勺子喂她丈夫喝下。

  坐在一旁的道士安慰农夫说，”一会儿让你老婆给你买回药喝上，不出半天你的烧就能退了？”

  ”师傅，”农夫哀伤地说，”我家没钱买药，我怕是躲不过鬼门关了？”

  ”休要自咒，”道士制止道，”本道还有点盘缠，不妨拿去买药……”

  ”那好嘛，”农夫难为情地说，”你们师徒二人还要赶路，帮我买药了，你们用啥？”

  ”不打紧，”道士劝慰道，”没了盘缠，我们还可以化缘，道家走到哪儿吃到哪儿，吃惯百家饭了，无碍！”

  这时道士从包裹里取出一块大洋，递于村妇手上，”快快去抓药，再买些吃的，我们也留下吃了饭再走。”

  ”好，师傅，”村妇拿了钱，急三火四走出家门，半走半跑地奔县城而去。

  等村妇走后，道士起身在屋里转了转，屋里除了炕上一些被褥和地上有个破柜子，其他啥也没有，小姑娘从他们进屋，就一直站在门口一言不发，乌黑的眼睛注视着发生的一切。

  一个时辰，村妇回来，手里拎了几包草药和吃的，有玉米面大饼子、面馍，还有熟鸡头、鸡尖、鸡架和一块大豆腐。她把剩下的钱欲还给道士。

  ”留着吧，”道士推辞说，”现在你去熬药吧，按药房说法熬。”

  农夫家院子里有块自留地，种了几样蔬菜，小姑娘依她娘吩咐，摘了葱和生菜，搲水在洗。

  这功夫道士在院中坐禅，口中念念有词，「小溜子」一旁也学样打坐，但只能闭目，一句道经不会。

  很快到午饭时间，这功夫村妇早已把熬好的药让丈夫喝下，因为屋里没灯太阴暗，她在院中摆上一个小木桌，桌面上有几道裂缝，显得很破。

  农夫强撑着身子下地坐到桌旁，以示对道士的尊重。桌上摆了几样吃的，买的几样熟食、豆腐拌葱和生菜蘸酱，面馍让师徒吃，他们吃玉米面大饼子。

  心慈的道士把给他的面馍递给小姑娘，把她手里的大饼子换下，”我喜欢吃粗粮，细粮还是小孩子吃。”

  还没吃完饭，农夫的烧就退了，身上不再发冷，他感激万分地说，”今晚留下住吧，你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得好好孝敬你老才是，明天我上山打只野兔，我要好好招待招待我的救命恩人？”

  ”不了，”道士婉拒道，”我们下午还要赶到柴县，就不打扰了。”

  ”那可让我多难为情，”农夫说，”你们庙上收女徒不？”

  ”何必要脱离凡尘呢，”道士说，”我看她凡心浓重，还是做个普通人吧，如果……”

  ”如果什么？”农夫急切地追问。

  ”你小女芳龄几岁？”道士问。

  ”六岁，”农夫回道。

  ”正好与我新招的徒儿同岁，”道士笑道，”我帮她指婚如何？”

  ”师傅赐婚，我家有幸，”农夫喜不自禁说，”该不是……”

  ”我这个徒儿，”道士说，”十八岁后回归红尘，不知你家千金可否等婚？”

  ”可！”村妇抢言道，”有道长教导，贵徒差不了，孩子她爹，你说是吧？”

  ”是是，”农夫连连说，眼睛放射期许的目光。

  小姑娘芳名田海棠，十二年后，这道因缘确定，「小溜子」修道成功，返回尘世迎娶道士指许娃娃亲，婚后生二子。

  下午师徒二人辞别田家，临走时道士又取出一块大洋交于农夫，让他们留作家用，还嘱咐农夫按时服药，不然会留有病根，贻患无穷。

  从田家到柴县没用上半小时，找了一家客栈师徒住下，早饭他们出去吃了卤煮火烧，道士是在庙中吃素，巡游期间吃食无忌。

  回到客栈，略作洗漱，「小溜子」上床睡觉，道士还要行睡前坐禅，低声咏经，一小时后宽衣睡下。

  吵闹声，搅醒梦中师徒，「小溜子」吓得坐起，眼睛呆滞，而道士坦然依睡，好像未听到一般。

  客房外的嘈杂声更重了，「小溜子」蜷缩在床上，身体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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