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如突然晕倒之后，第二天晚上才醒来。

她躺在床上，睁眼看着自己上空，发现所处的位置有点陌生又熟悉。床跟玉归园里她睡的那张床一样，是架子床，但款式花纹是不一样的。于是，她慢慢转着脑袋往旁边看去，观察别的地方。透过花纹之间的空隙，她看到了云迹星的身影，他正坐在案桌面前敲电脑，看着像是在工作。

她明白了，这里是老宅的九霄阁。那么，她现在是安全的，她便重新闭上了眼睛。或许是躺太久了，也可能是没吃饭的原因，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体完全不想动。

案桌前的云迹星，并非是在工作，而是在查人。他的工作重点之一是高新技术产业之中的信息技术，所以他对计算机语言也是了如指掌的，只不过没有郁如那么厉害，但查人这种事对他来说不难。

现在，他在查邓怀柔。

杉姐回来之后就把在盛典现场录到的音给他听了，邓怀柔那些恶毒的话语让他心惊。他目前已将邓怀柔列入了等同于云雪终开和蓝有德的重点关注对象，专门安排了人去调查邓怀柔的人际关系，他自己则是入侵了她的所有社交账号查她往年发的东西。

邓怀柔特别喜欢发自拍，社交账号里面发的东西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她自己的照片。这些照片往往会配上一句读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文案，内容简单来说，就是在无病呻吟、发牢骚。

这些东西看得云迹星视觉疲劳，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尤其是看到邓怀柔笑得很开心的照片，更是让他烦躁，恨不得手伸进屏幕里给她打几巴掌。

在看了几百张她的自拍照之后，他终于确定，一直以来，邓怀柔过得都挺滋润的，没发什么特别的东西，打造出来的人设就是一个人生赢家白富美。一个家里有钱，自己事业有成，嫁了个也有钱还对她好的丈夫，还有一个很聪明的儿子。

这些东西没有意义，他不看了，转而写入几行查找数据的代码进电脑里，直接将她七八年前的东西给扒了出来，包括她删除了的内容也一并给扒出来了。

数据的第一条是个视频，点开放大一看，里面竟有郁如的身影。他下意识往架子床那边看了一眼，隐隐约约见床上的人还躺着，他就收回了目光，继续看视频。

视频里的视角是正面拍摄的，直接对着郁如的脸。郁如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脸上戴着口罩，眼神冰冷地看着镜头。开场几秒，视频传出人声，这是一道带着笑的嚣张女声。

“哟，好学生，又去学习啊？去哪呢？”

郁如立马转身离开，前面却忽然窜出了四五个社会青年模样的人。三男两女，全部染了五颜六色的头发，手臂上有纹身，其中两人手指夹着烟。

“诶诶诶，把她拖到那边那个巷子口里去。”一开始的女声又发声了，这应该是邓怀柔的声音。

他们一帮人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个老式小区街道一样的地方，路上没有什么行人，但还是有人的，那些路人路过他们这里，只是稍作停留看了一下他们这边的情况，并没有过多询问，看了几眼就离开了。还有的人是坐在自己店门口看着，仅仅是看着，也没有出声制止。

郁如想走，但是被两个男的抓住了手臂，他们一帮人将郁如拖到了一个积攒着臭水洼的小巷子里。郁如就像是一件垃圾，被他们扯着丢到了那个小水洼里面。

“你们，两个人按住她的手，两个人按住她的腿，别让她乱动。”邓怀柔再次发话。

郁如被他们几人固定住，画面到这，镜头视角矮了一截，拍摄者蹲下来了。一只戴着戒指的手粗鲁地扯开了郁如的口罩，郁如还带着伤疤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哦哟，原来长这样啊，怪不得老是戴着口罩，原来是个丑八怪呢。来来来，我给你拍几张照片，到时候让大家都欣赏一下，你这个年级第一的真容。哈哈哈哈哈……”

邓怀柔拿出一个小相机，对着郁如拍了几张后，开始狂扇她的脸。

“你这丑八怪，天天装什么啊？做出这么清高的样，谁看你？贱货！说话啊，怎么不说话？”

邓怀柔一遍又一遍地扇郁如的脸，力度不算太大，但是到了后面，她就加大了力度，郁如的脸已经被扇得发红变肿了。

“哦，对了，我忘了，你是个哑巴，说不了话。哎，算了，真没意思……”

镜头缓缓上移，视角又变高了。

“你们几个，把她的衣服扒了，我看看她身上有没有疤？”

看到这里，云迹星按下了暂停键，他被气得手都在发抖，已经不忍心再看。两只手被他捏成拳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抬起手想往案桌上用力砸去以此发泄，但还是没那么做，两只手高高抬起，最终轻轻放下。

他又回头去看郁如睡觉的地方，盯着纱帐隐隐约约露出来的身影看了片刻，他的目光回到电脑屏幕面前，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观看刚刚的视频。

郁如被人按住手脚，强行脱掉了外衣，只剩下贴身衣物。周围的施暴者爆发出惊叹，还有嘲笑，还有的趁机占便宜，伸手去摸郁如的身体。云迹星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期待下一刻能有奇迹发生。

然而，并没有。

郁如被脱了衣服之后，那些人嘲笑了她一会，开始对她拳打脚踢，四五个人围殴她一个。大概打了三分钟左右的时间，郁如一只手摸到一块石头，抓着她砸到了其中一个人头上，那人被砸的头破血流。这场围殴才算结束。

“哎呀哎呀，好学生想杀人啦！也不见得有多好嘛，太暴力了。啧啧啧……”

视频到这，彻底结束了。

……

将邓怀柔发出的东西全看了一遍，云迹星总算是明白了一点郁如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单单是邓怀柔一个，对她造成的伤害就难以估量。

邓怀柔找人围殴郁如，还将她被欺凌的视频散布传播，然而文案描写的却是郁如欺负别人在先，如今别人打她是她罪有应得。在她的账号里，郁如被描述成一个不自爱、阴险残暴的女生，考试作弊、勾引别人的男朋友、打架斗殴、霸凌同学、虐待动物、拜金、不知羞耻，小小年纪就为了钱去当娼妓，还因此染上了性病。为了坐实她不洁身自好的谣言，她还找人用AI换脸的技术将郁如的脸换到了淫秽视频里面传播。

总而言之，她是万恶之源。

这些只是账号上呈现的内容，现实里绝对还有相当一部分事情是他不知道的。一天之内，他看完了郁如近八年以来大概的经历，还只是一部分，他不确定他还有没有勇气看其它的。其实也不用看了，他明白了。怪不得郁如告诉他，那是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的伤痛。

他能切身体会，因为上辈子他的家族消亡之后，他就遭受过他人霸凌。那种恨是别人无法帮忙消解的，只能自己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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