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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像牲口一样被拴着?


听说柏宁病危,柏崇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强定下心神,立刻赶往宁王宫。

  柏宁躺在榻上,周遭弥漫着一股腐坏的味道。柏崇闻到这种味道,不禁心惊肉跳,这是死亡的气息。在战场上接触死人多了,对死亡会异常敏锐,甚至能感受到死亡的味道。

  他很平静,浑浑噩噩地昏睡着,或许,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这样也好。

  “柏宁。”柏崇轻声唤道。

  柏宁毫无反应,柏崇契而不舍地唤着。终于,他疲惫地睁开眼睛。

  “哥…你来了,我好舍不得你……”

  柏崇抓着他的手:“哥不会让你离开我。”

  “哥…我刚才看到母亲了,母亲牵着我们在花园里散步。她手里抱着雪球,拉着我们的手笑,我真的好开心。”

  雪球是柏宁小时候喜欢的一只波斯猫,可惜后来被柏巉摁到河里淹死了,柏宁一直念念不忘,认为是自己害死了雪球,如果他不喜欢雪球,不和它玩,雪球就不会死了,这个心结跟随他至今。

  “哥,我好幸福,现在母亲,你,还有雪球,都在我身边,我真的好幸福。”

  “柏宁……”柏崇声音颤抖。

  他猛然意识到,其实,这个少年从来没有走出过那个漫天飞雪的冬日。他一辈子都困在那段短暂的幸福时光里,出不来。

  或许他根本不想走出来,拥着往日的那份幸福,也不错。

  谁不是守着一份回忆度过余生呢?柏宁是,自己何尝不是?

  柏宁流了很多血,身上的血似乎慢慢流干了,他的肤色变得雪白,再慢慢变得透明,仿佛一张薄纸一般,稍有不慎,就会飞走,在世上消失不见。

  他很怕柏宁消失,从来没有这样怕过,他把柏宁搂进怀里,紧紧拥着他。他不会放手让他离开。

  只要他不放手,柏宁就不会离开了。柏崇天真地想。

  身上沾满血,可无人敢上前。

  狐狸一看情况不妙,立刻转身回乾坤殿,取了柏崇的令牌,赶到刑部大牢。有了这块令牌,刑部的人倒也没为难他,他顺利见到了灵川。

  灵川受完刑,被丢在牢房里。

  “灵川大人,快随我走,宁王他...大限已至,若是不走,崇王殿下怕是一怒之下会要你的命。”

  “你说什么?柏宁怎么会...军师......你说清楚些。”

  “没时间说这么多了,你先保住命再说吧,跟我走。”

  灵川不走:“不,军师大人,我必须要搞清楚柏宁的伤腿为何会突然恶化,或许我还有办法救他,你帮我去见柏宁。”

  “大人,你就别犟了,宁王伤得厉害,他活不成了,你不必跟着他一块儿死。”

  灵川执意要去看柏宁:“军师,你带我去看看柏宁,求你了,我不能一走了之,或许我真的可以救他。我若是走了,那就永远回不了头了。”

  “你......算了,我舍命陪君子了,走吧。我带你去宁王宫。”

  狐狸解开灵川身上的铁链,扶着他出来,他手里持有柏崇的令牌,狱卒不敢阻拦。可刚走到兰溪河畔,柏崇突然带人出现在前方,拦住二人。

  “你又想跑。”

  柏崇目眦欲裂,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

  他的眼睛里闪着骇人的光,像要把人吞吃入腹一样。灵川看了不禁有些害怕。

  “狐狸,你背叛我?”

  狐狸也吓得半死,嘴唇张了张,没敢说话。

  “柏崇,我不是要逃,是我央求军师大人带我去见柏宁的,我想看看柏宁的伤。”

  突然,宁王宫方向传来一声悲怆的锣鼓声,紧接着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

  “宁王薨了!”

  柏崇有些懵,反应过来后,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上,福满公公赶紧一把扶住。

  “殿下,挺住,送宁王最后一程要紧啊。”

  柏崇在福满公公的搀扶下,一步步朝着宁王宫走去,今夜,这一段路格外长。抬头看了看夜空,满天繁星闪烁,并未与以往不同。可对他来说,这个世界塌了半边,他最爱的幼弟离开了,他的世界再也回不到从前。

  很久以前,灵川告诉过他,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在夜空上望着自己的亲人,那柏宁是不是也变成了星星,正在天上看着他呢?

  为什么自己爱的人,就像流沙一样,怎么留都留不住。

  柏宁很安详,柏崇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突然猛得抱住他,泪如雨下。

  “殿下,莫惊扰了宁王的魂魄,死者为大。”福满公公轻轻拉着柏崇,他从小看着柏崇长大,从未见他如此崩溃。

  柏崇亲自给柏宁擦拭干净身体,穿好下葬的衣物,吩咐福满公公保存好给柏宁擦拭身体的白绢,还有柏宁的生活用品、贴身衣物,一并封存。

  这是柏宁病情恶化的证据,他一定会找出原因,为柏宁讨回公道。虽然悲伤占据了心神,但柏崇并没有忘了查这桩案子。

  灵川被关进牢里,听着外面响彻不息的哀乐,心如死灰。

  他对不起柏宁,自始至终,柏宁都是最无辜的,他什么都没做,却成了最悲惨的牺牲品。

  他不知道柏崇会怎么处置他,大概就是死吧。在冰冷的牢房里静静地待着,等候自己的死期。

  等了三日,柏崇终于来了,他消瘦了许多,眼睛红肿,下巴上冒着一层胡茬。整个人都透着萎靡。柏宁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灵川也好不到哪去,身上都是伤,天气热,被鞭打的伤痕很多都发炎了,憔悴不堪。

  两个憔悴的人,相对无言。

  “如果杀了我,你能好受些,那就杀吧。”灵川淡淡道。

  “你这么盼着我杀你,好,我成全你。”柏崇抄起腰间的匕首,抵住他的喉咙。

  灵川闭上眼睛。

  柏崇紧紧把他压在墙上,压得很紧。

  他也会离开,像母亲一样,像柏宁一样,毫不犹豫地离开。如果他也离开,那自己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还有什么念想呢?

  柏崇很怕,突然间很怕很怕。

  他把灵川抵得很紧,两个人都有些呼吸不上来。

  匕首终究没有划下去,柏崇突然弯腰把他抱起来,不顾众人的目光,一路把他抱回自己寝宫。

  柏崇让人打造了一副脚铐,套在灵川右脚腕子上,脚铐上拴着一条铁链,铁链只有一米长,一端连在床榻的柱子上。

  脚铐上还拴着一只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这样,无论他逃到哪里,都会发出清脆声响,挂着这只铃铛,他再也不能悄悄逃跑了。

  灵川十分抗拒,反抗得很激烈。这算什么?像牲口一样被拴着?

  可反抗换来的是残暴的惩罚。

  毕竟,不听话的牲口是要被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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