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棠重新围上围巾，一圈一圈，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明亮有神，双眼皮，看着人的时候格外透亮湿润。

  “也只能这样了，不过现在有巡逻队应该也安全一点……那郭姐，我先回去了，有空再来店里吃饭。”

  “慢走啊，今天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紧凑的脚步声从楼道间传来，有人跑了上来。

  文棠转身一看，是那个年轻公安小郑。

  黑寸头方脸，眉毛浓密，看上去比自己还高一个头，手里小心地拿着个饭盒。

  里面冒着热气。

  记得方才在门口就是他帮自己进来找人的。

  文棠礼貌冲对方点了个头，转身下楼，楼梯不长，可容纳两个人并行，哒哒声响起，拐弯时还能听到房间传来的嘚瑟男声。

  “姐你看，还有回锅肉！这是最后一份了！嘿嘿，还好我去的早，不然就被抢完了……”

  今天是开业第三天，文棠是今天出门前才看到昨天下午桂花婶送来的蜂蜜，想着郭春燕捎过去。

  但是店里太忙，只能拖到现在才来公安局。

  本来桂花婶拿蜂蜜的时候还不好意思收钱，也不是不好意思，取蜂蜜费事，她当然想收钱，但是又想起对方是公安，没敢。

  想起那天郭春燕穿一身制服，一身浩然正气，不可侵犯的样子，桂花婶就有点发怵。

  本来卖完了菜，拖拉机的时间还有接近两个小时，这空隙足够去一波公安局了，桂花婶却死活不肯去。

  把这坛子蜂蜜塞给文棠，让她帮忙送去。

  也不敢开口要价，吞吞吐吐地说对方给多少钱都行，一毛钱不给都没关系。

  文棠：……郭公安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看桂花婶怎么都不愿意踏出一步，她就收下了，送就送吧，反正也是顺路的事。

  桂花婶除了蜂蜜还送了绿叶菜，在她的带动下其他人也留了一小捆下来，凑到一起也不少了。

  这些菜绿油油的，看着喜人，他们种出来第一波也忍不住掐了一把做了吃，脆嫩着呢，是不属于冬天的味道。

  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吃的，天热的时候这些菜地里根本不缺，随手就能掐一篮子，各种吃都吃腻了，随处可见，也不值钱。

  现在冬天，外头很快光秃秃一片，连杂草都没有也，吃着居然觉得很珍贵。

  后面拿到城里一卖，一斤一块五也有人买，顿时直拍大腿，后悔吃那么早了，这可都是钱呐！

  冬天在屋里种绿叶菜的想法，没有人提起之前，没有人能往这方面想。

  大家的冬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地窖里储藏的土豆白菜轮番吃，夏天晒的菜干也拿出来换换口味，再不济还有早早腌下的酱菜……

  各种做法都做出花儿了，也没人想过在屋里撒种子种菜。

  这层薄纱戳破之后，就像拨云见日一样，大家瞬间醍醐灌顶。

  想想也是，种菜需要的不就是土、水、肥料、阳光，外头干燥下雪，土壤结块没法种植，那换个地方也能行啊。

  外头冷那就想办法换到温度适宜的地方，不难，就是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他们都是侍弄土地庄稼，菜地的好把式，想明白后就吭哧吭哧开始种菜，还彼此交流经验。

  往年的冬天，村民们大多在屋里窝懒捂暖，反正也没事干。

  窝久了就出去唠嗑，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多了就容易起纠纷，过去的矛盾也会一一呈现，年底总是又骂又闹的，没消停过。

  今年冬天就不，种菜的这几户人家就特别安静，也不出来乱晃悠凑热闹，都窝在屋里勤勤恳恳地侍弄娇贵的绿叶菜。

  这个方法大家守口如瓶，当然村子里人多耳杂，想一直瞒下去不可能，但至少得先让自己赚一波再说吧。

  嗯，这个角落可以也种一些，老大老二的屋子也腾出来种菜，不能直接放炕上，太热了菜会蔫。

  炕烧得烫呼呼的，房里温度正好，种地上就行……地板结实，撒上厚厚的肥土，菜根扎的也不深，土等开春了再清理。

  这些是那些种菜的村民，来到林家饭店和林母唠嗑的时候说的，这些人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来，总有那么几个一次也没出现过。

  不是所有人都心怀感激的。

  有些人只会觉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颠婆，他早晚也能想到。

  从文东嘴里知道昨晚的惊险后，他们打算去探望一下电器店的两位老板。

  经过电器店时，文东减慢车速，往右一看，电器店里空荡荡的，没几个客人，生意可能还是受了点影响。

  嘴里可惜道，“听说弄坏了一台电视，一台就要好几百呢，不老少钱了。”

  文棠坐在后座，也朝那看了一眼。

  只见几十平的店铺内已经收拾妥当了，一眼望去，完全看不出昨晚混乱的痕迹，店员素质不错，和往常一样对着客人介绍电视，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她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人没事就不错了，文东，咱们服装店那边得找条狗看家，以后小董和文西晚上都睡在店里看货，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文东骑了一会，车头一转拐进巷子，视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前面不远就是陈家，旁边就是孙大娘原先租给他们的院子，里面没有住人，毫无生气。

  “姐，你说过年的时候什么最好卖？”

  文东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现在服装店开了，听三姐说等开业头几天过去，就没这么忙了，店里也用不了这么多人。

  他也想腾出手折腾点什么，但是脑子一直没个头绪。

  文棠刚要回答他，此时车子已经停在陈家门口，两人纷纷下了车，正要敲门。

  然后在门外，就听到一个激动的男声。

  “……陆哥，你再考虑考虑，现在你手里有钱，虽然晚了但进市场还能吃上肉，春市一盆品相好点的兰花都能卖到十几万块，十几万呐，这是什么概念？

  工人一个月也才三四十，十几万都可以让你衣食无忧，安安逸逸地过一辈子！

  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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