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大儿媳进来放下热水壶后，从床底下翻出红糖，给婆婆冲了碗红糖水。

  这边刚放下碗就看到婆婆一脸忧愁，顿时以为她心口又疼了。

  她婆婆摇摇头示意无碍，又习惯端起红糖水喝了一口。

  看着林家人大快朵颐，吃得香喷喷的模样，才恍惚想起大儿媳只顾着给自己送饭了，自己怕是还没吃。

  “你这孩子，快吃饭去，赶紧的别饿过头了……”

  大儿媳见婆婆没事，这才拿出铝饭盒，她一共带了两个饭盒，怕婆婆饿着就先紧着婆婆的伙食了。

  结果婆婆吃的时候，又是忙着收拾又是忙着洗东西的，一时半会闲不下来。

  见儿媳终于开始吃饭，她婆婆才放下。

  一时无聊，看着和林父说话的林家姐弟，好奇地看向吃完面擦擦嘴角的林母。

  “你这俩儿子多大啦，成家没啊？”

  “快十八了，还没成家呢。”林母摇摇头。

  说完就想起文棠之前提过一嘴，文东似乎有喜欢的女孩，还是城里的，还会读书。

  这么优秀，就怕人家父母看不上自家儿子哟……

  “这个年纪那也该相看了，这男人啊，早点定下来成家，性子也能定下来。”

  林母说话从来就不是拐弯抹角的性格，听完这话就直白道。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

  “说实话，从我们那一辈到现在已经抱孙子做爷爷的男人，到现在咱们村里那么多小伙子，都是一长大就成家，结果这么多年看过来，基本上结婚前怎么样，结婚后不还是那样。”

  “这人的性格啊，打一出生下来就基本上已经形成了，别指望娶了媳妇就能有天大的本事，一进门能把男人性格扭转过来……”

  林母得了文棠外婆的真传，也是侃侃而谈。

  文棠外婆向来看重本事，不然也不会给女儿挑了个会做菜的女婿，没见饥荒年也饿不死厨师吗？

  成家虽然重要，但相比起娶妻生子，林母还是希望她的每个孩子都能有一身可靠的本事。

  只有本事靠得住，才能养活自己。

  农民出路本来就少，以前是没机会，只能种地得来粮食填饱肚子。

  再不济就是多养点猪种多点菜，辛辛苦苦一年下来，争取能多攒点积蓄给家里人应急治病。

  三四代人的拼搏，不就是为了给下一代争取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至少不用再辛苦地一代代埋头种田下去。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现在文棠能带着两个儿子做买卖，似乎能赚不少钱，家里都不用一年就顺利盖上了红砖房。

  因为这个结实又阔气的砖房，林家人最近一直被村里人津津乐道，就盼望着什么时候能喝上乔迁酒。

  这是林母想都不敢想的。

  虽然她不懂这做生意里面的门道。

  但林母已经问过文棠，城里不会再有红袖章到处抓人，也不用再提心吊胆几个孩子，有朝一日会因为投机倒把被抓进去。

  下一代有了希望，有了正经事做，以后说不定还能靠这个养家糊口，这已经是今年最大的喜事了。

  “老姐姐，咱们也过了半辈子的人了，孩子有本事才能立得住，才能吃饱饭，至于媳妇这事也急不来，等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林母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

  等意识到自己又没忍住说多了的时候，就看见对方已经听得整个人都怔住。

  尴尬一笑，“我老伴就经常嫌我话多，一说就停不下来，你听听就好了……”

  那隔床的女人正要说话，文棠几人已经把饭菜收拾好，文东拿饭盒也去饭店还了。

  文西和林父在外面说话。

  文棠：“妈，你吃完了？身上还爽利不，我给你擦擦身子。”

  林母笑呵呵的，“不用了，你爸今天已经擦过了，你就别瞎忙活了。”

  “我爸一个大男人，照顾你能有多细心，我还去打点水再来擦一遍吧。”

  文棠说着从床底下掏出盆。

  这盆是林父托人从家里带来的木盆，用了这么多年年，边缘已经光滑顺手

  林母拦也拦不住，无奈之下也就随文棠去了。

  林父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

  他正在和文西说话，问孩子们生意的现状。

  听到文西说他们现在卖衣服，惊讶地说，“不卖凉拌菜了，之前不是卖得挺好？”

  林父想起文棠回家时提起的收入，一个多月就能有那么多进账，确定孩子们不再卖了，还觉得挺可惜的。

  “三姐说天气冷了买的人就没那么多，我们最近在找门面，三姐说到时候可以在店里卖凉拌菜，不用到处跑，这样会轻松很多。”

  林父惊讶地控制不住声音，走廊里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门面？”

  “我的个乖乖，你姐还想开店啊？”

  文棠的决定还没来得及和家里说。

  所以林家人还不知道这个店要开，不仅要开，到时候基本上就是由林家人来做活经营。

  病房里，大家都在说着话，不时看向最里面的那对母女。

  文棠轻轻将林母缠着石膏的腿挪到一旁，再将林母搀扶着坐起，帕子在温水里浸湿拧到半干。

  然后把脖颈、手臂擦过一遍，又避开大家的目光，将帕子伸到衣服里细致地擦拭。

  等擦完了，又将手掌搓热开始给人按摩，按揉起林母这几天躺得酸软的部位。

  文棠的力度适中，不轻不重，林母舒服地几乎要哼出声。

  “老姐妹，你这女儿真孝顺，女儿就是好，比儿子细心多了……”

  刚刚搭话的女人和儿媳说了一会话，看着忙碌的文棠感慨道。

  “你这女儿看着真年轻，不过怎么不见女婿？”

  林母本来在享受着女儿的孝心和独到的按摩手法，感受着背部和肩颈传来的力道。

  听到这句话，浑身懒洋洋地接受女儿孝心的林母浑身一僵。

  原本放松得阖上的眼睛也猛地睁开，她想悄悄看女儿一眼，奈何文棠站在她身后，这角度根本看不到。

  林母哑然，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很快她就听到文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声音里透露着欢快的味道。

  “我离婚了！”

  女人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答复，惊讶地看着文棠，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这……可惜了，怎么还离了呢？”

  文棠扶着林母躺下，半真半假道。

  “唉，运气不好，谁让他是个短命的呢。”

  “咳咳！”

  在后背碰到床板的那一刻，林母突然咳嗽起来。

  她转过脑袋克制着声音，拼命强压住嘴角。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女人收了好奇心，识趣地没再继续往下问。

  第二天早上。

  文棠再去问医生，医生说林母可以出院了，就是要尽量少动，另外要多吃一些营养的食物，多晒太阳。

  这样骨头也恢复得快。

  文棠去付住院费和医药费了。

  这时候，有人看到这边抬着担架的几人，停了脚步。

  “妈，你看那边。”

  “啥呀？”

  说话的人正是郭月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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