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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万万没想到


  邹杰乘坐派出所的摩托车在去往事发现场的路上,远远就听见有人嘶声裂肺的哭喊。

摩托车迎着声音开过去,这时,邹杰和派出所公安人员迎面遇见几个人抬着一块门板在前面奔跑。

只见门板上躺着一个人,后面陆续跟着哭喊的一伙人。

见到公安,抬门板的人停下脚步,其中一人道:“小六子被人砍了,还有一口气。”

一名公安人员急切地问:“知不知道是谁干的,凶手呢?”

那人道:“不知道,你们问问后边的人,我们急着送小六子去医院。”

说着,几个人继续抬着小六子一路小跑。

派出所出警,邹杰没有跟着公安去调查凶手,而是随着抬着被叫做小六子的四个人去了公社人民医院,先救人要紧。

可是,小六子头部、脖颈和肩膀被砍了三处,失血过多,还没等送到公社医院,人就断气了。

到了医院,任凭家属苦苦哀求,医生也没有回天之力,只是例行对小六子做完生命体征检查,直接宣告死亡。

一个中年妇女在哀嚎:“……小六子你不能死呀,你死了让我怎么活呀,我怎么向你死去的爹交代呀……”

医院的护士招呼人将死者送往太平间,中年妇女阻拦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再救救我的小六子,他没死,他活蹦乱跳的,不会死的……”

邹杰和一名护士上前拉开这位中年妇女,估计是死者的母亲。

这位母亲还在歇斯底里:“还我的小六子……是谁挨千刀的害死了我的小六子,逮住他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失去亲人的悲痛,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动容,哀叹。

这之前,邹杰不认识这位小六子,经过了解才知道一些底细。

小六子姓冯,取名冯留。他的亲生父亲解放前是鹿山一带的土匪,解放后被剿,在枪战中毙命。

小六子从小跟他爹在匪窝绺子里混,因此得个乳名小绺子,叫惯了改成了小六子。

小六子今年还没过十五周岁生日。

小六子是他的土匪父亲霸占人妻生的孩子,他的父亲死后,他的母亲孙氏被前夫家嫌弃,有家难回,只好一个人带着小六子艰苦度日,近几年才又嫁了一位带着三个孩子的丈夫。

小六子天性野蛮,长大了更是不服管教,整天游手好闲,还纠集几个野小子,他当老大,有好处就上,见好吃的就抢。

毕竟还是未成年的孩子,如今落得这样,千不该万不该……

死者已矣,凶手是谁?

鹿山人民公社公安派出所发动民兵和群众正在连夜调查取证、追凶。

邹杰安抚一阵死者家属,返回招待所时已经后半夜了。

小梅一直在惶恐不安中等着邹杰。

邹杰回来,听她简单说明情况,联想到小百家临走时说过的一番话,她俩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凶手莫非是他?

不会吧,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杀人?如果是他,他是为什么呀?

这一夜,邹杰和小梅辗转反侧。

到了天亮,邹杰和小梅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梳洗,就有人敲门。

“邹主任,小梅老师,我是高老三,麻烦把门打开,派出所公安找你们有事。”

是高老三的声音,没错。

邹杰和小梅听说派出所找她们,有些意外,转念一想,担心的事可能真的发生了。

邹杰开门,果然有三名公安立在门口,他们身着上白下青的警服,白色大盖帽,红领章,人人荷枪实弹,一副威严警觉的神情。

邹杰熟悉他们,是公社派出所所长陈强和两名民警。

邹杰刚想与所长打招呼,两名民警就持枪直冲房间。

“你好,陈所长,你们这是……”邹杰有些惶惑。

“例行公事,打扰邹主任了。”陈强一脸严肃。

小梅从没见过这场面,躲在一边,心跳得厉害。

冲进屋的民警在房间内外仔细搜索一遍,搜索后向陈所长报告:“所长,没有找到人,窗台有脚印,窗口有翻越的痕迹。”

“邹主任,这位姑娘就是叶以梅老师吧?”陈所长问道。

“是,我和她住一个房间。”邹杰问,“陈所长,怎么回事?无缘无故你们为什么搜查我们的房间?”

“不是无缘无故,邹主任,你是知道的,昨晚发生了一起命案,调查发现可能与你和叶老师有关系,”陈所长道,“到你这里搜查是迫不得已,为了尽快破案,还得麻烦你和叶老师配合一下,跟我们到派出所做个调查笔录。”

“行了,有完没完了?”高老三对陈所长火了,“你们派出所不去抓凶手,跑我这来吆五喝六的,拿鸡毛当令箭了?走,走,走,我这不欢迎你们。邹主任,小梅老师,别理他们,该干啥干啥……”

“高所长,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是在例行公事,请你不要阻挠我们办案。”陈所长很严肃。

“少特么给我来这一套,”高老三气愤道,“陈胖子,我跟你说,你要是敢动邹主任和小梅一根汗毛,我扒了你这身皮。”

陈所长很有涵养,虽然心里恼怒,但并没有理会,倒是邹杰看不下去了。

“高所长,你能不能有点觉悟?”邹杰道,“各司其职,陈所长是在为民办案,涉及谁,理应密切配合。小梅,走,咱们跟陈所长去派出所。”

高老三来这么一套,无非是在小梅面前表现自己护花使者的男人气概和作为“鹿山一哥”的霸王身份。

邹杰和小梅跟随陈所长来到派出所。

陈所长向邹杰和小梅详细说明了情况。

经过公安一整夜的调查取证,命案线索已经有了眉目,杀害小六子的凶手嫌疑人直接指向小百家。

据一位外号叫耗子的少年反映,昨晚,他和小六子正在满大街闲逛,正巧遇见小百家从招待所跑出来。

看到小百家换了一身新衣服,双手捂着衣兜,衣兜里鼓鼓的,小六子和耗子觉得好奇,就拦住了他的去路,逼问他衣服是哪来的,衣兜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小百家不说,想绕开他俩逃跑,被他俩追上,一顿拳打脚踢按在地上,抢走了小百家的衣服和衣兜里的六个熟鸡蛋。

后来,小六子和耗子一边美美地吃鸡蛋一边继续闲逛,不知小百家去哪儿了。

小六子和耗子逛到很晚,才各自回家,没想到的是,小六子还没有到家,在一个柴火垛边被人砍了。

发现小六子的是生产队的一名夜间巡逻民兵。

昨晚公安在距离命案现场不远的地方找到一把带血的小斧头,基本确定是凶器。

经调查核实,小斧头是小百家家里的。

小百家有重大嫌疑,现在不知去向,派出所公安和民兵正在四处搜捕他。

公安调查得知,小百家昨晚曾经给小梅和邹杰的房间打过水,之后才有新衣服和鸡蛋的事。

听陈所长介绍案情线索,邹杰和小梅整个人都呆了,大脑一片迷茫,心里百味杂陈。

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和她们有关,但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她们只是出于好心和怜悯,没想到却成了这起命案的诱因。

自责?后悔?可是自责什么?后悔什么?不知道。

邹杰和小梅毫无保留地向派出所公安描述了昨晚与小百家关联的前后事情。

做完笔录,签字画押,这时,一名公安进来向陈所长报告:听一位来往供销社的村民说,在幸福屯方向发现了小百家的行踪。

有了线索,陈所长立即命令属下民警并召集一些民兵前往幸福屯搜查。

此时的幸福屯,春耕会战正如火如荼。

原有的农田和新开垦的土地施完粪肥后经过翻整、耙耢,开始打垄播种。

大田里弥漫着泥土的气息,男女社员搭配在一起,扶犁的、刨坑的、点种的、扶拉子的,踩格子的,各有分工,配合默契。

点葫芦有节奏地响着梆子声,那是在播种谷子、高粱;锄头刨坑或用十字木滚窝子,那是在播种苞米;犁杖趟沟,人工提筐撒种,那是在播种黄豆。

播种过的田地里,社员前面牵骡马,后面拉着石碾跑出一溜烟,把垄台压得平平整整。

社员正在田地里干得热火朝天,忽然远远传来了警笛声,社员们都为之一惊,纷纷放下手头的劳作驻足观望。

一辆警用三轮摩托车一路鸣着警笛开进了幸福屯。

除了摩托车和公安,屯西口,一排基干民兵背着枪,正跑步进屯。

正在踩格子的花喜鹊对身边的人道:“谁见过这阵势?准是谁家出大事了,今天一早出工,我就见有两只乌鸦从屯西头飞过,你们谁没‘呸、呸、呸’,自己都小心点。”

经花喜鹊这么一说,很多社员就地“呸、呸、呸!”明知是迷信,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王奎队长觉得事出蹊跷,身为一队之长,不能不闻不问。他安排牤子继续带领社员会战,自己赶紧回屯里过问情况。

“爹,我陪你回去。”

四姑娘放下手中的工具,不管王奎队长答不答应。

“继续干活,天塌下来轮不到你们顶着。”

牤子发号施令,大伙却没了干活的劲头,等到了地头,自不自觉地仨一伙俩一串地凑到一起,心里都在揣测是谁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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