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公安人员在二赖子家中搜出另一只一模一样的金麒麟。

关于这两只金麒麟的来源，二赖子难以自圆其说，又拒不交代。

经幸福生产大队刘支书提醒，公安人员已经怀疑两只金麒麟来自何家挖出的那只楠木箱子，而且认为何家的那只楠木箱子里不可能只有这两件贵重之物，估计还会有金银珠宝，至于其他的金银珠宝藏匿何处，暂时还是个谜。

有了调查方向，为了寻找证据，公安人员请来西安县的文物专家对那只楠木箱子和收缴的银元、铜钱和蟾蜍瓷器等与金麒麟一同鉴定。

鉴定结果发现，两只金麒麟与楠木箱子、铜钱和蟾蜍瓷器是同时代之物，上下不差十年。

怎么这么巧？看来其中必有蹊跷。

有了这样的鉴定结果，公安人员更加确信金麒麟来源于何家祖上私藏的那只楠木箱子。

恰好那只楠木箱子还完好保存在鹿山人民公社派出所的库房里，公安申请将楠木箱子抬了出来。

经过对楠木箱子仔细检查，擦掉箱内底部灰尘和污垢，公安人员发现了重大线索。

原来，楠木箱里面的底层木板上留有不同摆放物底座的印痕，这些印痕处的木质明显比别处的完好新鲜。

从印痕的轮廓上看，现存收缴的物品只有蟾蜍瓷器的底座能够与其中的一处印痕对上，其余物品一概对应不上。

最关键的是，楠木箱子的四角有两处痕迹正好与二赖子的那只金麒麟的底座非常吻合，而且天衣无缝。

箱子的另两个角印痕，因为年久，加之上有重物压实，曾现出如意的形状，并且很可能是金如意。

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楠木箱子的四角上的印痕明显比别处的印痕清晰，木质更新。

不得不说，金子对木料的保护作用更优。

公安人员对这一证据进行了拍照留存。

即便这样，这并不算是直接证据，只能算是重大线索。

有了这个线索，可以证明楠木箱子里除了现存收缴之物，肯定还另有他物，而且一定比现有之物贵重。

那么，这些东西哪去了？很显然不是被盗就是被何家人藏匿起来了，被盗的可能性很小，藏匿的可能性更大。

眼下没有确凿证据，不易打草惊蛇，二赖子是最好的突破口。

公安人员调查了解到，三个月前，挖掘和收缴何家那只楠木箱子时，二赖子并不在现场，他当时在西安县城。

即便后来二赖子回到幸福屯，听说了这件事，他也未必知道得那样详细。

为此，公安人员开始对二赖子继续审讯，准备采取敲山震虎的办法让他交代实情。

二赖子被关在屋子里，现在已是筋疲力尽，公安人员为他打开手铐，又准备了一把凳子让他坐下，还给他倒了一茶缸水。

二赖子急不可耐用颤抖的手端着茶缸几口将水喝完，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还有没有完了？要杀要剐痛快点儿。”

公安人员开口道：“乔虎，知道我们为什么这样善待你吗？”

二赖子道：“不知道，我又没有违法。”

“因为我们已经查明，那两只金麒麟不是你偷盗得来的，也不是你捡来的，的确是祖传之物，只是你自己无法证明而已。”

公安人员的一句话让二赖子顿时为之一振，看来事情或许有所转机。

他在想是谁帮了他？牤子？有可能。

“我说过是我家祖传的，你们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逼我我只能瞎编，爱咋咋地，躲过一时是一时。”二赖子拿起茶缸道，“能不能再给点水喝？”

一名公安人员又给二赖子倒了一茶缸水，耐心说道：“乔虎，奉劝你赶紧交代吧，不瞒你说，情况我们已经都掌握了，只是需要你做个人证，现在是给你立功赎罪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如果查清楚你那两样宝贝合法来源，两只金麒麟都会还给你，我们还会为你出证明。”

公安人员这样说，二赖子根本不相信，现在他已经不再幻想金麒麟会还给他，他只想好受一点，赶紧解脱。

“我立什么功赎什么罪，我又没有犯法，该交代的我已经交代了，还让我交代什么？”二赖子喝完水精神不少，摆出一副莫名其妙又不以为然的样子。

公安人员试探道：“不妨告诉你，我们已经查明，你的那两只金麒麟是何家也就是你岳丈家的。”

二赖子一愣，猜想莫非公安真的什么都知道了？他转念又一想，不可能，如果知道了，还用得着审问我吗？肯定是在诈我。

“我老丈人给我的？笑话，他家穷得叮当响，再说，我老婆死了，我跟他们何家早就没关系了，大倔子向来是吝啬鬼，有金子还能想着我？除非他脑袋让驴踢了。”

二赖子此时说话还算镇定，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公安人员提醒道：“乔虎，你还记得你岳丈家盖房子置地坪挖出一个楠木箱子吗？据我们调查，当时你可是在现场。”

二赖子道：“我在现场又怎样？后来，楠木箱子不是被你们抬走了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公安人员提到楠木箱子，他有些心慌，莫非公安真的发现了什么？

这时，另一名公安人员拍了一下桌子，十分严肃地道：“乔虎，你不要试图蒙混过关，请你老实交代，不妨告诉你，我们已经对何家所有人采取了强制措施，正在审问，你不交代实情，他们也会交代，到时候你就被动了，知不知道？”

二赖子道：“你们审问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让我交代，我知道啥呀？我啥也不知道。”

二赖子根本不相信公安把何家人控制起来了，他们凭什么控制？上一次折腾了那么久也没查出问题，何况牤子现在幸福大队生产大队长，又是公社乃至县里的红人，没有确凿证据他们擅自抓人？根本不可能，现在公安明显是在对他使诈，他不会上这个当。

公安道：“乔虎，你拒不交代两只金麒麟的来源，知道是什么后果吗？你将因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被起诉，是要判刑的。”

“我说是我家祖传的，你们又不信，判就判，脑袋掉了碗大个疤，省得活受罪。”

二赖子下定决心准备一抗到底，他知道只有这样才有机会。他在琢磨，两只金麒麟即使被没收没了，这件事如果为何家扛住，至少还可以向何家要那两个金如意，到时候，自己还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

公安一时没有撬开二赖子的嘴，已经审问到后半夜了，审讯按事先计划暂时告一段落。

公安为二赖子准备床铺休息，没有再难为他，第二日一早，又给他送来了早饭。

待遇还不错，这是二赖子没有想到的，他感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

没想到，他刚吃罢早饭，公安人员就再次来审问他，这次他不仅拒不交代，而且干脆一言不发。

没过多久，公社派出所所长陈强走进屋来，向负责审问的公安说道：“用不着跟他浪费时间，何耀祖已经交代了，我来跟他核实一些情况。”

二赖子认识陈强，知道他是公社派出所所长。何耀祖是牤子的父亲大倔子，也是二赖子的岳丈。

大倔子已经交代了？二赖子根本不信，怀疑公安还在使诈，他不以为然。

陈强坐下，面对二赖子说道：“乔虎，没想到你还是一条汉子，好样的，让人佩服，可惜你抗拒的对象错了，天不藏奸，我们人民公安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违法犯罪分子。我来审问你，是跟你核实一些情况，希望你能好好配合，不妨告诉你，在这件事上，只要你说清楚了，你的罪责并不大，拒不交代，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不用跟我卖大力丸子，我就有两个祖传的金麒麟，我怎么说你们都不信，你们爱咋咋地！”二赖子知道人民公安没有证据轻易不会对他怎样，嘴上硬气也是在为自己打气。

陈强一听，“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二赖子道：“给你脸了是不是，乔虎，我告诉你，你岳丈何耀祖已经据实交代，那只楠木箱子里面的东西，我们已经找到并收缴了，但是，除了你那两只金麒麟，还少两样东西，你现在自己说还算你坦白，你抗拒不说，我拿出证据，你可别后悔。”

二赖子道：“你凭什么说我那两只金麒麟是他家的？破箱子里少一百样东西跟我有啥关系？我既没看见又没偷没抢。”

陈强说两只金麒麟来源于何家那只楠木箱子，二赖子此时有些心虚。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乔虎，你拒不交代是吧？那我们就记录在案，不再跟你啰嗦，”陈强道，“接下来由我来告诉你真相。”

陈强一边说一边看二赖子的反应，二赖子闭着眼睛，摆出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准备听之任之。

“啪！”陈强又一拍桌子道：“乔虎，你给我精神点儿，听仔细了。”

二赖子不得不耸耸肩睁开了眼，目光斜视着陈强。

“你岳丈何耀祖交代说，是你撬开的楠木箱子，里面有两只金麒麟和两个金如意在箱子底下四角放着，都被你翻出来拿走了，”陈强盯着二赖子说，“现在，其他东西都已经收缴到位，包括你那两只金麒麟，唯独还不见两个金如意，你说吧，把那两个金如意弄哪儿去了？”

此时的二赖子彻底傻眼了。

两个金如意，金麒麟和金如意在楠木箱子里的放置的位置，陈所长竟然说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有人交代，他们不可能知道得这样详细。

看来，何家人真的被控制起来了，事情肯定坏在了大倔子身上，这个软骨头确实什么都交代了。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这个老东西干嘛说楠木箱子是他撬开的？又干嘛把两个金如意栽赃到他头上？肯定那两只金如意被何家另藏起来了，让他背黑锅，这不是陷害他吗？

二赖子想到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正在犹豫要不要反驳。

对二赖子使用离间计，这一招果然奏效。

陈强看出了二赖子情绪上的变化，一鼓作气拍桌子道：“乔虎，事实摆在你面前，你现在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配合我们调查，说清楚两个金如意的下落，东西不是你偷来抢来的，你的罪责不大，如果有立功表现，顶多也就关几天拘留，二是你拒不交代，我们已经人证物证俱在，也不再审问你了，把你移交司法接受审判，以窝藏巨额财产罪叛你个十年八年都有可能，我绝不是危言耸听，你自己看着办吧。”

二赖子不傻，心想，既然大倔子已经交代了，这件事他已经再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况且，大倔子既然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这种事非同小可，陈所长不是吓唬他，如果再不说实话，后果的确不堪设想。

“大倔子胡说，箱子根本不是我撬开的，我半夜去的时候，他家人已经把木箱子挖露出来了，是牤子撬的锁。”二赖说，“我只拿走两只金麒麟，根本就没拿金如意。”

陈强问道：“那两个金如意哪里去了？”

“金麒麟和金如意我确实拿在手里了，大倔子不让我拿走，后来，牤子答应让我拿走一个，我把两个金如意还给了他们，然后我拿着两个金麒麟跑了。”

陈强道：“看来，不是何耀祖撒谎，就是你在撒谎。”

二赖子激动地喊道：“我没有撒谎，是大倔子栽赃陷害我。”

“如果不是你在撒谎，那你说吧，当时你看见楠木箱子里还有什么贵重东西？我要核实一下，看看何耀祖是不是还有隐瞒。”

就这样，二赖子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知无不言，把他看到的楠木箱子里面的东西全都交代了，说得陈强和两名公安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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