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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谁的高处不胜寒


  “姑娘——”青姿呆了好久,终于是朝青荇跪拜之后,扑向碧螺跪下行礼哭道:“姑娘,原来你竟在这里!”

看着青荇诧异的目光,青姿总算先平复了情绪,却还是请求跟碧螺进了屋子单独谈谈话。

一进屋子,青姿便跪下了:“姑娘,您竟然是在这里。您可知道,那日夜里主子醒过来发现您不在了,不顾众人的阻拦硬是顶着厚厚的风雪下山去找你了!他连马车都没坐,一个人骑着马踏着雪在山路上摔了多少次,他那时候还没有完全清醒!”

青姿说到这里,眼中浮动着泪花:“主子下山找了一夜又一天,整座汝州城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您的影子。主子下令方圆城邑全部仔细检查,他自己更是在茫茫大雪里找了几天几夜。最后,昏倒在了卫兵面前……”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么?”碧螺胸中剧烈地起伏着,玉子辰,你这番感情是对待林碧落的,请你不要再在李碧螺身上浪费。

碧螺暗自苦笑一下,心里却是一疼:展铭找不到自己的这段日子里,可是承受了更加剧烈的痛苦?她只能选一个人,也只能站在一个人的立场上去看待事情。

“姑娘,我只是要跟您坦白一件事儿,我现在的身份的确是主子派在这里守着你的踪迹的,我下午骗过了雪见姐姐……您知道,我天天谋划这件事儿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所以,雪见姐姐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青姿满眼的坦诚:“姑娘,您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既然是为玉子辰办事,连雪见姐姐都欺骗了过去,又何必告诉我?”碧螺狠心拆穿。

“因为公主。”碧螺看惯了的青姿那一张柔顺的脸上,此时却是满满的倔强和坚定:“我听到了您对公主说的话。您是公主信任的人,是紫妃当年的友人。紫妃是一位了不起的娘娘,我刚刚看到了您和她之间的情谊,还有您对公主的救命之恩!”

碧螺看着青姿认真严肃的眸子,冷笑一声讽刺道:“所以,你是见异思迁的奴婢?萧忆落公主不见了,你便去效忠别人;别人让你监视我,你便去监视我;萧忆落公主回来了,你便又赶着回来了?”

青姿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被辱没的耻辱,几乎要急得撞墙了:“姑娘,你是不可以这样辱没我们大皖廖家儿女的!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训便是效忠,若不是我哥哥当年用命换来了小公主的逃离,小公主也随着当年的紫妃去了!我后来更是拼了全力保护小公主,奈何我学艺不精,害的公主吃了那么多苦……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小公主了……”

原来是这样。看着眼前急得发慌的青姿委屈的样子,碧螺有一点儿不放心:“那你怎么给你现在的主子玉子辰汇报情况呢?”

“青姿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姑娘请放心。只要公主在,青姿心中便只有公主唯命是从。”廖青姿最后又跪下对碧螺行了个大礼:“姑娘,刚才是为玉子辰跪拜姑娘,现在是为了我家公主,姑娘救命大恩,廖青姿永世不忘!”

倒是忠心。碧螺感叹着自己现在也变成这样小心翼翼了,不敢去轻易再相信别热。搀扶起来青姿,碧螺放下戒备:“除却玉子辰那个人,我们本就是不分主仆的姐妹,如今,忆落更是我故人的女儿,那便也是我的女儿。”

青姿扑哧一笑:“姑娘,你也就比我大三四岁样子!”

晚饭桌上,四个女子围坐在一起。两个大的眼神里有着种种奇异感叹,两个小的早就激动得抛却了礼仪,只是一起兴奋地叙旧不停。

晚间,碧螺送了青荇过去和青姿一起睡,两个一年多未曾谋面的姐妹,也有许多话要聊的了。碧螺想对雪见讲一讲自己跟青荇母亲夏紫霄的情谊,却又无从说起,因为怎么讲都在时间和空间上对不住,弄不好让雪见以为林碧落的父亲当年曾经跟皖国勾结,那样就不好了。

于是便简要点了几句,为避免误会也暂时省略去了青荇是皖国公主的事实。

夜里,碧螺做了很渺远的一个梦,仿佛是夏紫霄在梦中要自己给她唱歌,那些曾被自己故意笑作是“三俗”歌曲的欢快而歌儿;又仿佛是夏紫霄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似乎是在说:“碧落,姐姐不能再帮助你了,以后只能靠你自己了。”  

第二天的时候,雪见和碧螺一起收拾着东西,按照时间推算,若是顺利的话原鸿影的消息在傍晚时分就可以传递回来了,时间不等人,若是展铭的反应跟预期的一致,她们便立即动身到开封去。

临近傍晚,碧螺和雪见在院子里做最后善后的时候,终于迎来了原鸿影的消息。

“子风和鸿影的意思是我们照常进京,先到楚子风和非烟所在山庄,大家一起再做商计。”雪见环视了一眼这个洛阳的落脚点儿,看向碧螺:“我们准备出发吧。”

四人做了稍稍的装扮,马车连夜赶路,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终于远远地看到了接应二人的原鸿影。

几人顺利地进得开封城,碧螺心中喟叹。即使人的内心已经沧海桑田,但是市井街道依旧是繁华如初。

这时候,街道上忽然传来“回避”的口令,远远地一副恢弘盛大的气场渐渐涌上街道,是皇帝初登基,要到善源寺祈福了。

碧螺等人只好迅速跟着人群扩散到两边,埋低了头跪拜,人群中即刻便排山倒海般呼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雪见、原鸿影心中纵然是百般滋味,却也只能低眉垂首不呼喊出声。看着身边儿那些人激动的样子,雪见有些不屑:“远远地看上一面,又不知道丑俊好坏,值得这么高兴么?”

有人接了雪见的话回答:“新皇一登基便给咱们老百姓免税三年,又重新划分了土地,享福的不正是咱们老百姓么?莫非姑娘是外地来的,还没有体会到新政策?别急,开封已经落实到了,你们地方上的就是耽搁些时间,也快了!”

“就是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这些外地来的也不要担心则个,新皇帝一上任就给原来一帮臣子换血了,贪官污吏什么的也揪出来不少,新政策肯定会一级级落实下去的,他们不敢这时候乱来!”旁边也有一位中年男子眉飞色舞:“这玉家还真是出做皇帝的料!百姓的日子又要好过一些了!”

“吓!你懂什么?这叫做新官上任三把火,拉拢人心!不过也怪了,先皇那么励精图治的,儿子们却是不争气,那个废太子也真是无德,听说还有个先前的三皇子,本来也是能文能武的,却是为了个女人毁了……嗨!皇家的这些个事儿谁能说得清?只要咱们老百姓的日子能越过越好就行!”又有人接过话茬叽叽咕咕。

这些人低声交谈中,皇家的车辇已经徐徐经过,那种明晃晃的耀眼的黄色,刺得碧螺眼角一阵生疼。

身边儿的雪见和原鸿影早已经是紧紧撺着拳头,不愿意去听闲人的议论,只是恨恨地瞪了眼睛,注视着车辇中的人。

碧螺也终于抬起头,看着刚刚错开的那个人,他的脊背正挺得笔直,他在万人之上的顶端睥睨天下,他现在至高无上,但是他的周身散发着的,却是让人不忍直视的孤寂。

那种赢得天下,却只剩下了自己的寂寥。

碧螺此时闭上眼,将那一抹明黄带来的触动随着呼出的空气扩散,正要攒紧了青荇和雪见等悄悄抽身离开的时候,前面车辇忽然停顿了,空气,似乎有那么一丝凝固。

碧螺的心砰砰直跳。

“出了什么事儿了?”雪见问向身旁的原鸿影。

“怎么像是宁玉如?”原鸿影一双深邃的目光看得很远很锐利:“真的是她!她竟然敢去拦截玉子辰的车辇!”

惊讶中,雪见已经抓着碧螺等往那边儿靠了靠,移动到的位置正好和车辇齐平,隐在人群里不可思议地看着前面距离三丈的宁玉如。此时的宁玉如,正凌然赴死一般的平静,定定地注视着已经高不可攀的玉子辰。

碧螺吃惊地发现,宁玉如月白色的衣袂上,有着朵朵鲜红的桃花——那,是谁的血。

显然周围的人也感觉到了宁玉如的冷静中蔓延着的杀气,玉子辰车下,早已经是几名高手周密地护了驾。

“大胆刁民!竟敢惊扰皇帝御驾!”已经有侍卫过去要压走宁玉如。

玉子辰示意让宁玉如把话说完。自从自己登基之后,该臣服自己的已经臣服了,不服的也不得不服了,但是有三个人一直是不定时的隐患。

一个就是被废的前太子,玉子寰,虽然他已经被先皇贬为庶民,但是做了庶民他体内流的照样还是皇家血液。玉子寰一日不除,他依旧是一日不安;

一个便是展铭,他是先皇废黜太子之后,在一批重臣的呼吁下顶着光环回宫恢复三皇子身份的,和先皇活脱脱演绎了一场骨肉团聚的感人画面。先皇临终虽未严明传位何人,但这其中潜在态度无疑是三皇子后来居上,可惜的是皇帝走得太急,三皇子的位置没有得到稳固;

而眼前的宁玉如,无疑曾是玉子寰身边红极一时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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