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置气，回到家中。

分给他们的房子有三间，厨房是在院子里用木板搭成的一个棚。

王瑶一见到这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立在原地，双手叉腰。

“秦云飞，你看看我跟着你都过得什么日子！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嫁给你！”

按照王瑶的性格和心计，这种话放在往前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宣之于口的。她是大家闺秀名门出身，她有涵养有手段，她更是秦云飞的妻，她要狠狠抓住秦云飞的心，才能在后宅之中如鱼得水。

可在流放这一路上，秦云飞甚至会为了一口热饭，让押送他们的官差对她随意欺辱，在那一瞬间她所有的涵养与手段都被撕碎，秦云飞更不值得她再去讨好，虚与委蛇，只有骂出来她心里才爽快。

“当初不是你上赶着要嫁给我？半夜还同我出门私会，成婚之前便随意将身子给了我，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家闺秀？当真如妓子一般恬不知耻！”

秦云飞负手而立的，将背脊挺得笔直，可他的脊梁早就被踏断过，再怎么挺直，也总觉得歪歪扭扭的。

“你说什么？当初不是你先开口求我要我？”王瑶一张脸臊的面红耳赤，食指指着秦云飞气的直点，“若不是嫁给了你，我会受这样的苦吗？秦云飞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不是男人？”秦云飞气的双目通红，随手砸了一根木棍，“我今天到要叫你看看我究竟是不是男人！”

那根木棍砸在王瑶身上，瞬间将她砸倒，秦云飞骑在王瑶身上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啪啪”作响，不过片刻，王瑶的脸就已经肿的像个猪头。

秦云飞第一次对王瑶动手的时候，还不怎么敢下手，他是君子，立于天地之间，当顶天立地，怎能欺负一个女人？可真动起手来，他心中却有一总无法言说的快感，像是要将他所受到的气全都出净。

抱琴吓得浑身发抖，眼泪直流，她跪在地上劝架，“姑爷您别打了，求求您别打了……”

屋里的秦母这才拄着拐杖出来，“好了，教训教训便是，若真打死了还麻烦。”

秦母不过四十出头，这三个月的流放将她身子几乎拖垮。她原先的病本来就靠养着，身子并不比常人，此刻拄着拐杖倒像是七十来岁的老妪。那张在侯府养的光滑细嫩的脸，此刻也垂垮下来，脸上的肉也没了，瘦的能看见骨相，配上她那双眼睛，更显刻薄。

秦婉婉站在秦母身后，眼神亦是狠毒，眼看着王瑶被打的快断气，硬是没吭一声。

流放这一路上，秦婉婉也瘦了很多，这三个月的奔波，让她身上的戾气重了很多。

王瑶躺在地上浑身疼，嘴角打破了挂着血丝，嘴里还在骂：“秦云飞，你不得好死！你们秦家丧尽天良，迟早要遭报应！”

秦云飞红着眼，又是一拳挥了下去。

王瑶被这一拳砸到在地，歪头躺着，半天没再动静。

秦云飞狠狠啐了一口起身，眼神哪里像是在看妻子家人，反倒像是在看弑父仇人一般。

抱琴连忙扑上去，抱着王瑶眼泪直掉。她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哭出声，若她哭出声只会遭到秦云飞的下一顿暴打。

好在王瑶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应该没事。

秦母微微咳嗽了两眼，连眼神都没往王瑶那头瞥。在她看来，这个女人已经不再是秦家的儿媳，也不配做秦家的儿媳，连出卖身子那种事都做过，她怎么配？

“你们今夜去，他们村正怎么说？你好歹是探花郎，若是给他们的孩子做启蒙先生，自然要多收一些束脩才是。”

提起这事，秦云飞也脸黑了。

他本也以为今晚过去是说束脩的事，所以稍微拾掇了一番，没想到这个村的人提都没提束脩，就烤了一只羊，还是所有人一起分食。

“没有。”

“什么？”秦母登时怒了，一双眉毛高高挑起，那双三角眼睁大，“这是看不起人？那咱还做什么劳什子先生！滚蛋！”

恐怕这事，是他们做不了主的。毕竟住的是人家村里的房子，现下吃食一应用具都是村里提供的，只能先应承着。

秦云飞回了屋里。

知棋坐在窗边正在缝衣服，她本就不胖，如今身子愈发紧实，一身布衣穿着也别有一种分韵，月光微微勾勒出她的侧脸。

听见动静，她身子微微发紧。方才院里的动静她听的一清二楚，心中爽快又凄凉。爽快的是，从前对她使尽了阴毒伎俩的王瑶也有今天，凄凉的是她和王瑶并无不同，秦云飞的拳头现在能落在王瑶身上，以后也能落在她身上。

刚离京城时，众人赶路虽然心中有埋怨，但一切倒还好。走了十多日，所有人都吃不消，更严重的是秦母，她旧病复发了，还要带病赶路。王瑶当时便嘲讽苏凌雪，她治病留后手，不给秦母治好病，只有她才是最好的。

结果秦云飞让她治病，她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个时候两人的关系虽然有些僵了，但还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后头秦母病重，只能让王瑶拿钱出来去看病买药。

医馆虽然挂的是侯府的名，但一直都是王瑶的个人资产，所以查封是并没查到。离开京城时，抱琴将医馆出手，因为时间紧急，她们出手的价格不高，但也已经是很大一笔银子了。

一开始秦云飞还不知道王瑶手里有银子，有次意外发现抱琴去银庄取银子，这才露出了破绽。

那是秦云飞第一次动手。后头他摸清楚王瑶手上的银子，便也肆无忌惮起来，也在流放的路上过了稍微好那么一丁点的日子。

只是银子总有花完的一天。而流放的一路上，却那么长，最终卖医馆的银子，全被花用干净。秦云飞和王瑶之间就开始针锋对麦芒，整日争吵不休，吵到最严重时，秦云飞便对王瑶大打出手。为了交换物资，秦云飞还逼着王瑶委身押送他们的官差……

想到这里，知棋已经是背后一凉。好在这一路来，她尽量言听计从，并未和秦云飞起过正面冲突。

秦云飞进了屋，扫了抱琴一眼，直接倒在床上，“别做了，小心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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