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 (前生)玄蛟,重逢之路
三百年后,人类世界的格局已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一座座造型各异的石头城赫然于天地间,规模也在逐日扩大中,弱小被强大所吞噬,强大被更强大所吸纳,最终形成九虎盘踞之势,每年都要发生一两次大规模冲突。而最大的麻烦却是来自部族内部,这么多人总要有个首领来统率,每次甄选首领都不可避免势力分化,已出现率众叛逃,暗杀新老首领之事。
更有甚者,有人暗中与妖魔两界私相授受,残害同族换取利益,再嫁祸他人。有了这些人襄助,妖魔两界的活动从野蛮屠杀掠夺转为幕后坐享其成,不但乐得自在,还可休养生息,避免直接冲突。
初冬,天气晴好,童武要去林中狩猎,到了该储备充足食物越冬的时候了,寒冷让动物们越来越不愿露面,非得等到饥饿难耐才出来觅食,这一去就得十日八夜。
童武走后不几日,正在山穴外烧水的妘婼忽感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从心中腾起,一种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在身后滞留了一瞬,便向灌木林飘去……
妘婼寻着气息来到灌木林深处,一靛色长衣男子出现在她身旁,面色如霜,眉眼口鼻如冰雕般分明滑润,口中呼出一口白气,幽兰芳香,却让人身上不由一阵寒意。
“你是?”妘婼不太确定眼前之人的身份。
男子一双柔情似水的美目,轻轻抚过她的发,淡淡的炁波划过,妘婼眼神骤变,惊呼道:“你是,你是玄蛟!”
“我找你找的好苦,不想你竟躲在这种地方,现在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男子言语间,撩人的双唇贴着妘婼的发丝游走到颈后,声音仿佛是从她心里传来的。
“你想做什么?”
男子笑笑,遥望着一片苍茫,笑答:“你不觉得这世间太堕落了吗?区区几只蝼蚁也做着翻天覆地的美梦,这个世间从来不属于他们,我要夺回我失去的一切,让六界知道存在并不代表可以痴心妄想,有些东西只配苟且于天地间!”
妘婼并不在意他话语间的嚣张,只是从前的玄蛟即便狂妄也不至于贪图整个世界,他毕竟只是蛟,行动受限,并非无所不能。
想到此,妘婼心头一抽,试探道:“尊主莫非已化龙成功?”
男子并未惊讶,只侧着脸看她,眼中寒意消了一大半:“没让你失望吧?”
“恭喜尊主!”妘婼双手虚握在身前,微微颔首道喜。然下一刻,身上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尽量维持平静的开口道,“我历经六界战乱数万年,太多六界之魂与我融合,你收了我也需要较长时日的净化才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而另一片蛟鳞早与赤玄坠合为一体,他不会听命于你,你也无法与他契合。”
“赤玄坠?那是什么?”
“九天之上,结缘树的种子。此树不死不灭,也根本不需要种子去延续,一旦结了种,必有一物与它结合形成新的生命。”妘婼如实说道。
男子眯了下眼睛,不加掩饰地怀疑:“世上会有如此巧合吗?”
“并非巧合,是我打下了赤玄坠,并让它落在了朝阳谷。”妘婼说完,屏住了呼吸。
男子一阵风到了妘婼身前,眼睛冒着厉芒,死死盯着妘婼的脸。
“他现在是全新的生命,你找到他也没办法让他重新回到你身上,何况他遗忘了自己的前身,再也唤不醒了。”妘婼嘴角微微上扬,并无半点挑衅之意。
男子缓了口气,大笑几声,冷道:“既不能为我所用,那我就宰了他,免得添乱!”
“他还不能杀!”妘婼厉声阻止,声音随即柔缓下来,“尊主,蛟鳞的缺损对您是致命的重创,如今六界混乱,他是天选平定乱象之人,若此时死了,六界必会衍生出多股强大难以遏制的力量,那时您对世间的掌控必定阻碍重重。”
男子晃了晃手里的冰环,围着妘婼转了三圈,悻悻说道:“别以为这些年你和他做了什么我不知,你想保他,也得看有没有命保。”
“尊主,您误会了,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您!”妘婼恭敬颔首,缓缓道来,“六界战乱已轮回数次,这是一个无法自行度化的劫数,必须有人打破轮回,世间光阴才能继续流转。正因为我和他的那六个孩子,六界战乱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突破,您才得以从下水深渊脱困。”
男子翻着眼珠细细思量,之前虽被困于水底不见天日,但岁月的痕迹并非毫无察觉。说到轮回,确实有那么几次感觉奇奇怪怪的,只是那时他无法察觉更多更清晰。
“这么说来,你确是为我做的这一切了?”
“您被镇压下水深渊数万年,这世间早已风云变幻,不复从前了。万灵觉醒,六界出,天地混乱乃是必然。而六界中唯人类可驱使可利用,他们更易相信方寸间的表象,更在乎自身得失,一点眼前小利就可以让他们反目成仇,出卖能出卖的所有。”妘婼躬身以待,“尊主想得到这世界,只需掌控人就够了,而平定六界战乱只是第一步。”
“我才脱困不足半载,对这世界的改变还理不清头绪,休要用这般妄言诓骗于我!”
妘婼上前一步,继续表明心意道:“魔界早在数百年前就开始布局,八方魔王到处挑选可渗透人性的傀儡,将他们培养成利欲熏心之辈。六界无论以何种方式修炼,持心守道都是根本,唯利益可最快瓦解此信念。待到数千年以后,尘世将被这些逐利的智者彻底改变,人性的三毒六欲将无限扩张,人界将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数千年以后?”
妘婼微微点头,解释道:“人类的慧根和生存的信念注定了魔界的计划不能顺畅无阻,总需要一次又一次强大的力量反复推动、扩散、融入,才能真正达成目的。”
“那之后呢?”男子侧目追问。
“之后,这个世界就只剩一副破败的残骸,不堪一击,便是时机重新规划格局了。”
男子吸了口气,不禁疑惑:“你如何清楚数千年的变化?又怎会对六界了如指掌?”
“其实我也不确定,或许是我遗落的地方叫日月山吧,这个名字应该不是随便取的,日光月华本就有着神秘而强大的能量。”妘婼轻轻翻过手掌,那六枚七彩鳞片悬浮在掌中,“这是在我化为人形时从身上掉落的,我也不清楚是我身体的哪部分,但我和它们之间有超强的感应。每次悬而不定时,它们都能为我解惑一二。”
“那你没感应到我脱困吗?”男子眯了眯眼睛。
妘婼手掌一握,鳞片消失了,忙回答道:“自是感应到的,只是……不知您化为人形后的样子,不敢贸然相认。”
哈哈哈……
男子傲视一切的笑声充斥了正片山林,久久回响在苍穹之下。
而山的另一端,正在捆绑山猪的童武察觉到身后异样,一群山雀一哄而散,但他却没有察觉更多的东西了,只背上弓箭,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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