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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 羽化宫


  潘文依醒来时,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她只穿了一条裤衩,身上扎满了大大小小的银针,仿佛一只朱色的刺猬!

这是一间非常之小的屋子,屋子里点着灯,可灯光十分之暗,让一切都显得有些诡秘感。

“你醒了吗?”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潘文依顺声望去,这才看到柜子旁边有一个人在坐着,她的整个人都深深地陷于柜子的阴影里,露出一个极为模糊的模样!

潘文依定了定神:“你是谁?我怎么会在此地?”

那人道:“你是不是觉得在这之前,你本来是在一个老爷爷的家里?在那儿,你跟五个装束容貌古怪的人激战了一场?”

潘文依沉默了一阵,她的脑中清晰地回忆出自己第一次与“梨园五子”交手的场景,不由道:“是,但……”

那人打断了她的话:“错了!在这之前,你是在一个大堂里,在这个大堂中,有一具棺木,棺木中装的是日月教朴堂主的尸体!”

潘文依惊讶道:“不可能,我压根就没见过什么棺木!”

那人叹了一口气:“你先莫激动,且先听我讲完!”

当下,她便把潘文依第二次与“梨园五子”激斗之后的事情告诉了潘文依,她说得那么清晰,就像是由她经历这些事一样。

潘文依不解道:“你的意思是说在某一段时间里,我成了另一个人,替高手杀了不少人吗?”

“是的!”

“为何会这样?”

那人道:“这与你所练的武功有关!”

潘文依道:“你是指‘天玄神功’吗?”

那人道:“对,就是‘天玄神功’。其实,你所看到的《天玄神功》秘笈,只有一半而已,即使你把那秘笈的武功练至最高境界,却仍旧有不少缺陷!”

潘文依吃惊不小,她道:“高手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人冷笑:“她当然知道,也正是因为知道,因此她自己才不去练。

《天玄神功》有上下两册,本来都已为高手所得,可在她练至第二乘时,另外半本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书的后半册记载,天玄神功练至第三乘后不可再接下去练,否则就会后患无穷,高手便停止了修炼,转而广纳武林豪杰。”

那人顿了顿,又道:“你是她找到的最合适的一个,上半册练完之后,每当你的武功发挥至第三乘时,就会出现‘如梦如幻’的症状,你的功力会在达到最高境界时突然暂时消失,更可怕的是你的记忆也会消失!你第一次与‘梨园五子’恶斗,伤了她们五人之后,便被高手诓骗利用,开始成为她手中的棋子,跟日月教拼命!”

潘文依道:“她与日月教的怨仇很深吗?她真是当朝六公主?真的是在为皇上平定日月教的叛乱?”

那个隐于阴影中的人冷笑道:“她的确是六公主,可圣上与她一向不和,又怎么会对她委此大任?何况日月教组织虽大,结构虽然复杂,却从未反叛过朝廷!高手如此做,一是她断定除日月教外,天下没有人能够从她的公主府中取走‘天玄神功’秘笈!二是她有非常大的野心,而她认为能够挡阻她的只有日月教!”

“像你这样练成了‘天玄神功’前半部的人,无疑是助她成功的最好工具,你武功高,又有一个她知道的致命缺陷!她完全不用担心控制不了你!为了挑起你对日月教的仇恨,她用了多种法子,先是故意布置疑阵,让自己的人抓走阿云……”

潘文依不顾身上的银针,一跃而起:“什么?你说阿云是高手派人抓走的吗?”

那人冷笑道:“除了她自己的人外,还有谁可以在你二人的眼皮底下把人救走?”

潘文依细细一想,不由怔住了!

那天确实有很多可疑之处,按此人说法,便什么都可以解释了。

那日,潘文依在快追上黑衣人的时候,高手突然出现,看似在追击黑衣人,其实是在拦阻潘文依,潘文依与她对了一掌之后,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后来,黑衣人中暗器受伤,自然也是假的,黑衣人一翻过院墙,下边就有人接应她,这人用假血洒着往一个方向跑,而黑衣人则带着阿云从公主府的另一扇大门进去了。

潘文依无论怎样也不会想到,黑衣人在逃出院墙之后又重新回到了院里!

阴影中的人道:“从阿云被劫一直到你找到日月教的朴堂主,全是高手一手安排的,包括足赤布庄、胡顾玥在内,全是高手的人。他们在完成各自的任务之后,无一不是同样的下场。”

“杀人灭口吗?”

“不错,高手的目的是要让你与日月教之间水火不容,当你击败朴妁却未杀她时,她便让人动手完成了此事。”

潘文依顿时恍然大悟!难怪日月教一直咬着她不放,原来是这个原因!

潘文依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道:“既然你说我是她最好用的棋子,她为何不派人去接应我?按照你说的,我们应该早就约定好了吧?”

阴影中的人道:“你杀了日月教的堂主,整个日月教都在关注着你,你已经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只有你死了,才会让日月教松一口气,而高手便可乘此机会,再推出一个新人,给日月教迎头痛击!”

潘文依咬牙道:“如此说来,她让我在朴妁的葬礼上出现,就是要安排我去死吗?”

嘶哑的声音道:“正是这样!”

“这么说来,她的手上还有不少可以利用的人?”

“尤之雅、千心娇娃夏妤、尹菲鸯等,都已是武功卓绝的人物!”

“她……她们都练成了‘天玄神功’吗?”

那人冷笑道:“不,应该说像你一样练成了‘天玄神功’的一部分,其实这前半册要练成并没有高手说的那么难。而且对高手来讲,那些人都有一个优于你的地方,就是他们比你好驾驭。”

潘文依大声道:“不,尤之雅不是那么容易被控制的人!”

“可惜,尤之雅有一个致命之处。”

段儒言段公子!

潘文依不由一震,沉思一会方道:“段公主已遇了害,尤之雅要为他寻找真凶报仇,莫非高手便是利用了这一点?”

嘶哑的声音道:“是的。”

“那真正的凶手会是谁呢?是尤之雅的父亲尤长啸——不,应该叫他吕疑海,还是日月教的其他人,或者干脆是高手?”

“都不是。”

黑暗中那人冷笑道:“事实上没有任何人杀他,他压根就没有死掉!”

潘文依怔住了!

这怎么可能?她可是亲眼看见段儒言气绝身亡的!

“你有没有听说过江湖中有诈死的武功?”

“当然听说过,可他根本不是武……”说到这里,潘文依突然一下子卡住了,她本来是想说她根本不是江湖中人,可是……

连“风花雪月楼”的掌柜都是“羽化宫”的人,段儒言为什么不可以是武林中人?

突然,潘文依满腹狐疑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能知道如此多神秘事的人,绝对很不简单!

那人忽然“嘿嘿”笑了,笑罢方道:“你还未听出我的声音吗?”

潘文依一怔,沉思半会,摇了摇头,道:“听不出来!”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丫头,我救过你三次命!”

潘文依呆住了,半晌方如梦初醒般叫道:“白衣人!你是白衣人!”

那人笑道:“总算你还有一点良心。”

当年,潘文依从华狮城回潘集镇的途中,遇到吕疑海派来的人追杀,便是这位白衣人救了她。而且,风花雪月楼楼顶垂下的那条救命的绳子,也是这白衣人给的。

潘文依不由大为感激,急忙翻身下床,便要施礼,可是身上遍扎针头,又是只穿着一条裙子,着实不雅,只是下了床方觉有些不妥,便愣在那里。

那人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遂道:“免了,免了。不过你身上的银针倒是可以拔下来了,自己动手。”

潘文依尴尬一笑,赶紧七手八脚地将银针全拔了下来,又在床头找到衣裳穿了起来,这才深深施礼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那人道:“不必多礼,多救几次人,总是善事,以后见了阎王也好说话些!”说到这里,她不由大笑起来。

潘文依心中有太多疑惑想问:“前辈是怎么知道段公子并没有死?而且,段公子好好的为什么要诈死呢?”

那人道:“段儒言诈死之时,我正在屋顶上,前前后后看得明明白白。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你居然能在那种情景下从屋内逃离!”

潘文依挠了挠头,惭愧道:“也多亏了前辈,不然我还一直吊在那屋檐上。难怪尤之雅去他墓坑中查尸时,墓坑竟然是空的!当时我们都以为是凶手不想让外人从尸体上查出真相而转移了尸体!岂知他根本就没有死去!”

那人道:“他这么做,本是要利用你。在他的计划里,他的同伙会冲进来,将你和现场逮个正着。但你与段儒言之间从未见过面,与他也没有怨仇,人们便会说段儒言是自杀的。尤之雅却一定不会这么认为,她太精明了!”

“尤之雅在经历此事后,注定要失踪,注定要千方百计查找‘杀害’段儒言的‘凶手’!而最像凶手的人恰恰是他的母亲!”

潘文依动容道:“他要让他们母子俩自相残杀吗?”

“他知道不太可能达到这样的目的,但尤之雅愤而离家,对他们的人来讲,已是一件大好事。那时,尤之雅的武功已不在吕疑海之下,少了尤之雅,吕疑海就等于少了一条胳膊!”

潘文依不解道:“吕疑海不是曾经勾结‘羽化宫’的人,一起进攻野慈婶婶的飘缘堂吗?”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羽化宫’无论干什么,无非都是为了削弱乃至最终灭了日月教,以前勾结吕疑海进攻飘缘堂,是为引起日月教的内讧,事实上他们做得很成功。那个计划,使日月教一下子损失了两个堂主。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名义上已被逐出日月教,而实际上仍暗中依附教主的吕疑海。只是这一次却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野慈突然出现!”

潘文依道:“可是,尤之雅与他父亲虽因段儒言有了隔阂,可不至于会甘心为‘羽化宫’卖命吧?毕竟血浓于水,她怎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去对付自己的父亲?”

那人道:“因此,‘羽化宫’的人告诉了尤之雅一件事,吕疑海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潘文依吃惊道:“这样蹩脚的谎话,尤之雅也会信吗?”

那人道:“若这句话是谎话,那么它的确是十分蹩脚,可惜它是事实!”

潘文依怔怔地站在那儿,觉得今天听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人叹了一口气,道:“不知你是否听……听野慈说过,她在追杀吕疑海时曾杀了吕疑海的妻儿?”

潘文依猛然醒悟过来,不错!当时,吕疑海围攻野慈,潘文依和阿云躲在阁楼上,便听到了野慈与吕疑海关于此事的对话!

那人道:“野慈的确杀了吕疑海的妻儿,这是日月教对反叛者处罚的规矩。吕疑海离开日月教时,是孤身一人。为隐名埋姓,他选择了尤家,杀害了尤之雅的亲生父亲尤长啸,然后易容成尤长啸的模样,占其妻,据其女,而尤长啸的妻儿对此事毫不知情,吕疑海的易容术本就是江湖一绝!”

潘文依只觉得背心一阵阵地发凉!

当尤之雅知道自己朝夕相对、敬爱有加的人不但不是自己的父亲,反而是自己的杀父仇人时,她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悲痛欲绝吗?不,绝对不只是悲痛欲绝这么简单容易!

尤之雅能够在听到这个事实时还站立着,的确不易!

那人道:“我不知道高手是如何让尤之雅相信这是事实的。总之,尤之雅已信了,如此一来,不用高手再作任何鼓动,尤之雅也会为她效力的!她必须为她真正的父亲报仇!”

潘文依忽然想起了什么,急问道:“羽化宫做下的事,高手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明白?”

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那人一字一顿道:“高手就是羽化宫的主人!”

又是一件让人惊愕的事!潘文依已经被震得麻木了!

半晌过后,潘文依方道:“高手不是六公主吗?怎么又成了羽化宫的主人?”

那人冷笑道:“这正是她最可怕的地方!自古以来,武林中就有不少邪教帮派,他们都是野心家,可结果大多都是昙花一现。对于这样的邪教,不仅江湖正派中人要群起而攻之,连朝廷也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拔之而后快!”

“在十几年前,朝廷便注意到‘羽化宫’这股邪恶势力的崛起,并动用了不少的力量打击,结果总是不顺人意。他们不知道‘羽化宫’的主人居然就是六公主,他们的每一次行动几乎全被高手掌握,他们又怎么能成功?”

说到这里,那人顿了一顿,颇为神秘道:“你认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有几个?”

潘文依摇了摇头。

那人轻轻道:“三位,只有三位。一位是他自己,一位是我,还有一位便是你!”

潘文依苦笑了一下,了解太多的秘密,并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这种要命的秘密。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的呢?”潘文依终于把这句话问出口。

反正都这样了,不如知道得在多些,好在死后做个明白鬼。

那人道:“没想到你将这个问题忍了这么久才问,看来还是把我当救命恩人看待,可惜了,我只能回答你一半!”

“一半吗?”潘文依不解道。

“对,就一半。我是妇羊,日月教解缘堂堂主。”

潘文依一惊:“你……你是妇……妇堂主?之前,帮助我花婶婶击退吕疑海的,也是你,对不对?”

妇羊道:“花婶婶?哦,你是说野慈吧?不错,那夜我是出手了,只可惜当时我不知她身上中了毒,因此吕疑海逃走时,我便追了过去,没有顾及她,没想到后来她竟……竟死掉了!”

她的语气显得非常内疚和哀伤。

潘文依暗暗称奇,心想:“虽然她与花婶婶以前曾是好朋友,可夺夫之恨终不是那么容易化解开的,她竟然不气了吗?”

当然了,这个问题她无论怎样也不敢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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