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花匠师
是谁死了啊?众人一时都没明白过来,之后,才懂得她是在代阿云回答众人的询问。让人有些不解的是花匠师说到她们的死时,好像并没有多少紧张、恐惧跟害怕。
花匠师接着道:“她们的尸体,我已经找了一辆马车让它拉到尤家去了。”
当众人问起是什么人袭击她们时,花匠师只简单地说是一伙山贼,幸好人数不多,只有五个人。
紧接着,她便不再多说什么了。神色苍白,默不作声,阴冷得如同冰雪。
众人见她们父子俩已无大碍,便纷纷告辞而去。潘文依虽然觉得这事大有古怪,可花匠师不说,她也无从知道,只好也随众人回去!
可回家之后,潘文依却是觉得十分烦乱,坐立不安,她又想起花匠师那冷得可怕的表情。
是什么事让她变得这样?若真的是山贼,那么她的反应不应是如此。
潘文依越想越不对劲,用过晚饭后,她在屋子里默默地坐了一阵子,忽然站起身来,道:“娘,我去看看阿云……”
她娘叹了一口气,道:“天这么黑了……唉……你去吧,别待太长时间了,毕竟他已经是有家的人了,别人会说闲话的……”
潘文依没去留心她娘说些什么,她很快便消失于夜幕里。
对于她这样常常在黑夜里偷鸡摸狗的人来讲,潘集镇的每一条巷,每一条道她都极为熟悉,尽管天极为昏黑,可她仍是很快就摸到了阿云的家门前。
奇怪的是阿云家竟没有灯火通明!
从院门门缝中向里边望去,里边一片漆黑,也没有任何声响!
好奇怪!潘文依心里不由暗暗嘀咕。
想了想,她向北侧绕过去一点,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土堆,随即借着土堆,仿佛一只三脚猫般翻入院中!
她轻手轻脚地走近屋子,轻轻地推了推门,发现门已从后面拴上,便随地解开裤带撒了一泡热尿,再从怀中掏出一根用铁片制成的奇形怪状之物,从门缝中捅了进去,再小心翼翼地拨拉着。
“啪”的一声轻响,成功了!
潘文依握住外面的门环,尽力向上提的同时慢慢向前推,门轴果然没有发出“吱吱”之音。
当她将门打开到可以容一个人进去时,便一躬腰钻了进去。
随后,她便感到自己的脖子一凉,已有一把刀搁在她的颈部!
潘文依觉得自己的心在一个劲地向下沉,向下沉!血液好像也凝固了!
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竟然是来自投罗网的!
黑暗里,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是谁?”
潘文依心中一阵狂喜,这是花匠师的声音!
她怕自己稍有不慎,对方的刀便会切入自己的喉管,于是便尽量平静了自己的心情,方道:“是我,阿依!”
对方“咦”了一声,好像有些吃惊,紧接着又道:“把手伸过来!”
潘文依顺从地将手伸过去,一只小而却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她感到对方的手指在她的手腕处停留了片刻,便放开了。
她手腕处有一条伤疤,是小时候爬树时被划伤的。
花匠师道:“果然是阿依……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听她如此一说,潘文依知道她已信了自己的话,不由松了一口气,道:“我来看阿云……花婶婶,你把刀拿开吧,搁在这儿怪冷的。”
花匠师“哼”了一声,道:“有你如此看人的吗?”话中包含了一点责备之意,同时收回了刀。
潘文依“嘿嘿”一笑,道:“我看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心想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便走了捷径进来。咦?杨姐姐,为什么我没弄出多少声音,你却会发现?”
花匠师道:“没弄出多少声音?我听起来可是像打雷似的!要不是听你的声音太响,断定你不会是什么武林高手,否则我就不会把刀搁在你脖子上,而是直接插进身体里!”
潘文依觉得脖子不由一阵发凉,暗道:“侥幸侥幸,听她语气,好像她也是身怀武功的?”
她不由得更为迷惑了。
花匠师压低声音道:“进来说吧,站在这里太危险了!”说得潘文依也紧张起来,赶紧随她进了一间房里。
进得屋里,便听得有人问:“是……阿依吗?”
是阿云的声音。
潘文依忙说道:“是我。”
阿云道:“我就猜你会来的。”
潘文依心里不由有些开心,问道:“为何?”
阿云道:“不为啥。”
此时,花匠师将潘文依的肩压了压,道:“坐下讲话。小丫头,你清不清楚现在来此地十分危险?”
潘文依不假思索地道:“清楚。”
“清楚吗?”花匠师的语气显得十分吃惊,她道:“你是怎样知道的?是因为见我受了伤吗?”
“当然不是。而且,我还知道今日你们并没有遇到山贼劫道。”
这话让花匠师吃惊不小!她道:“没想到你这丫头倒真有两把刷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潘文依得意地道:“你们这一帮人去华狮城时,身上并无多少银两。一般山贼拦道的,要么有财,要么是有色。而今无财可劫,至于色嘛,阿云还好好地坐在这儿,我了解阿云,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潘文依不由为自己能说出这样文绉绉的话而暗暗得意。
花匠师诧异地道:“看来我以前真是小瞧你了。”
潘文依一得意,说话就更大大咧咧:“我还知道杨婶婶的伤与尤家的三个人有关系!”
“你……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花匠师的语气更为诧异了,显然潘文依的话是正确的。
潘文依道:“其实,说起来也很容易。你曾说你们遭遇了五个山贼,那么结果要么是她们全被你们杀了,要么是杀了其中几个或干脆一个也没杀死,可无论怎样,你与尤家四婶身上的伤是明摆着的,在尤家四婶伤得那么重的情况下,你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找一辆马车将另外两具尸体运到尤家去呢?”
花匠师道:“可能,恰好有一辆马车经过那里吧?”
“不可能,山贼杀人越货肯定选在荒僻之所,那样更容易成功。”
花匠师叹了一口气,道:“谁会想到尤家的人会对我下毒手呢?若非我应变得快,恐怕是小命不保了。”
潘文依故意惊讶地道:“她们三人还打不过你一人吗?”
花匠师道:“武功岂能以人数来论,若非她们是突袭我……”
潘文依打断道:“原来杨姐姐也是武林中人!”
花匠师一怔,方醒悟过来自己说漏嘴了,便道:“好你个机灵鬼,真是鬼精得很。”接着又正色道:“不知这三人是受了她人的吩咐,还是自作主张,若是受人布置的,那么恐怕以后我就再无宁日了。”
潘文依脱口道:“当然是受人指使的。”
花匠师诧异地道:“你怎么知道?这事可不能胡说!”
潘文依委屈地道:“你还未听我讲,又怎就知我胡说?”
花匠师一笑,道:“谁让你平日总是讲假话的?”
潘文依道:“这次可是句句属实。”当下正要将在华狮城遇到之事说了,忽又想起阿云也在这间屋子中,赶紧打住,道:“我怕……”
“但说无妨,有什么好怕的啊?”花匠师道。
潘文依继续道:“我怕阿云听了不高兴……”
阿云平静道:“你说吧,事已至此,我会想开点的。”
花匠师听她们两人如此一讲,心里更是疑虑重重,于是催问得更紧了。
潘文依干咳一声,便一五一十地把在华狮城所遇到的一切说了,细节处略略作了改动,可事情的来龙去脉却是不变的。
当她说完之后,屋内竟然是沉默一片。
半晌,潘文依忍不住叫了一声:“杨姐姐……”
花匠师渐渐地道:“我在,没想到竟会是她!”
潘文依道:“莫非杨姐姐也识得尤长啸——不,是识得‘九劫仙’?”
花匠师道:“若他真是‘九劫仙’,那我自然是认识。没想到他竟然隐藏在华狮城!而且还以如此险恶的手段来对付我!”
黑暗之中,潘文依仍可感觉到花匠师的极度惊讶和愤怒!
却听得阿云幽幽地道:“阿依,尤小姐她……她……”
潘文依已听出他的心思,他竟还是为尤之雅担心!不由又是恼火又是心疼,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花匠师已抢先喝道:“住嘴!以后休得再提那个小王八蛋!”
潘文依生平第一次听到花匠师以如此语气呵斥他的儿子!
阿云哭了,声音压得很低,这更让人听了痛心。
花匠师“霍”地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好像很是烦躁,潘文依能清楚地想象出花匠师此时铁青的脸庞。
忽然,她停了下来,道:“阿依,你快些回去吧。”
“不!”潘文依很坚决地道。
花匠师冷冷地道:“为何?再停留在这儿,你或许会送了小命!”
潘文依镇静得很:“在我来之前,我就想过。而且,我现在已懂得尤家之所以没有立刻来潘集镇追杀我,只不过是因为不想过早地惊动你。如今,既然她们已惊动你了,就不再有这种顾虑,因此我定是会遭她们追杀,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不与你联手?”
“联手吗?与我联手?你以为你能干什么?”
“不错!我是没有任何武功!可正是因为过于轻视我的分量,因此尤家的这次计划才没有完全成功!我不知道你与他们之间有什么恩仇,我只知道我被他们追杀过,我只知道……只知道我是阿云的好伙伴!”
良久后,花匠师终于开口了:“好吧,你留下来,我们携手共进!”
这么说,潘文依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杨姐姐,我听你吩咐。”
“好,你现在去把东南边墙角处一个柜子中的木盒子拿出来。”
潘文依依言而行。
花匠师道:“打开它,里边是一束烟花。你有没有火石?”
潘文依点了点头,突然想起现在点头花匠师是看不到的,忙道:“有!”
花匠师道:“待到我让你点时,你把它点着。现在,你与阿云一起到阁楼上去。”
“为何?”潘文依奇怪地问道。
“你们把阁楼上的天窗打开,接着从那儿把烟花放出去。”
“就这么一件事情吗?”
“这件事情本身就十分重要,你们待在上面千万别发出任何声响,否则便会坏了我的计划!”
潘文依听她这样一讲,忙道:“杨姐姐放心,别的事我做不好,可这点事想必还难不住我。”
花匠师道:“好,现在你们就上去吧。”
潘文依惊讶道:“现在吗?”
花匠师不容置疑道:“不错,就是马上。”
潘文依只好带着阿云一同摸黑上了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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