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叶莲娜和照相师傅进到暗室里洗照片，张四行与韩中尉也没闲着，他忙吩咐眼前的宪兵中尉，

“韩中尉，你们宪兵司令部安排观察哨了吗。你要人到宪兵部去，要沿江、以及大别山里的防空观察哨注意，要是发现敌机就赶紧用信号弹通知……”

“沿江？飞机怎么可能沿着江过来，飞机又不会水。而且鬼子这时离这儿远着呢，还有差不多一千里路，他们还在金陵呢。”

听着他张四行深喊这时的军官的时空观念极有问题，在国内军阀争霸时，步兵的前进攻击速度一天也不过二三十公里，换成装甲力量一天就是六七十公里，而要换成空军……一个小时几百公里就过去了。

至于沿江行动。有月亮的夜晚，大河、大江从高空看宛如一条发亮的光带。

“你特么……没在天上飞过吧，跟你特么说不清楚。正经你们有没有城市防空哨体系？”

所谓的城市防空哨，就是派遣小部队以城市为中心，以听觉、视觉为基础形成的飞机预警网络。这当然需要大量的人员与无线电设备，最不济也要配备灯光与信号弹体系。

“城市防空哨体系是个啥？”

防空哨好理解，所有的部队都会有防空哨。可城市防空哨体系那又是什么，这么复杂的东西，该是更高一级长官们头痛。

看看眼前宪兵中尉那茫然的眼睛，张四行有一种想骂人的冲动。不过他也知道，眼下不是抱怨的时候，说不定鬼子的战机正在飞来的路上。

扬扬手，制止还想发问的韩中尉，大脑中急速分析着眼前的情况。

“什么，居然没有防空哨，你们……你知不知道，要是码头处的仓库受到日本人轰炸，那前线的部队不但要断顿，军用品的补给也要大受影响。”

听着张四行所说的一系列符合逻辑的变化，韩中尉脸色变了。这些道理他不是不懂，只不过一直以来以为战事还远，对远在这里的他们影响不大。

“这……国府是有防空计划的，也是要建设防空哨的，可是……”

可是一切都还没来得及，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一切似乎都还需要准备。

这与当年搞“两弹一星”，饿着肚子没黑没明的赶在禁止核试验前完成了试验。

战争从来都是冰冷无情的，可这时的国府，纵然连番大败，可惜高官们就是紧张不起来。

两厢对比，张四行深感无话可说。

不齿归不齿，现在的问题是要如何阻止即将赶来的轰炸机，是如何把江边码头里的物资尽量保存下来。

“这样，你赶快让人回你们宪兵司令部，告诉他们在上风头布置柴火堆，上面盖上湿芦苇就是。”

眼下张四行除去放烟这一手段外，也想不出其他什么办法。尽管他带来老烟袋来，让他施展所学，不过做几个汽油桶大炮。

这对于低空飞行的飞机有点用，但对于高空的飞机根本是鸟用没有。这里距离金陵那么远，来的只可能是九六陆攻之类的战机，而不是D1A/九四式俯冲轰炸机。

不过这样的攻击似乎也有攻击的好处，这种轰炸机是水平轰炸。既然不能俯冲轰炸，又在夜间那么高度就不能太高。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韩中尉却皱起眉。他不急着答话，伸手从兜里掏出个白铜烟盒，拿出一枝来在上面礅了几下。

似乎想起张四行在身边，自己吃独食不合适，又把手里的烟递给他。

对于香烟，张四行倒是没有拒绝，奇怪地反问，

“你一点也不着急，鬼子的轰炸机要是炸了江边码头……”

“张少校，如果我现在发出警报的话，不知道鬼子的飞机来不来。要是不来的话，我发出警报，将来上司怪罪下来……”

说到这儿他把礅了许久的香烟叼在嘴上，还掏出火柴给张四行与他自己点燃，然后才慢悠悠的说，

“长官，其实做不做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万万不能有一点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一句话即出，张四行有种“办公室战争”的即视感，这也就是前世为何转业到政府机关，然后转业去当了十年雇佣兵，然后才财务自由的原因。

他是个军人，可面对“办公室战争”他真的有心无力。

然后韩中尉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吸着烟，张四行吸了两口烟又问，

“那要是老子发的警报，会有什么反应？”

从眼角看了眼张四行，韩中尉耸耸肩，

“要是您发的警报，将来鬼子飞机要是没来的话，恐怕您得向您的上司解释。另外，恐怕您应该不具备在我们这里发警报的机会。”

真特么的，前方打的生生死死，后边的下级官员为了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玩什么勾心斗角，高级官员不必问，自然是借机大肆敛财，不然就是笙歌犬马的享受生活。

这特么是国战好吗，是特么一不小心就要亡国灭种的好吗。

可是没有一个人真正重视，没有一个人真正在意。

“你就照实说吧，在这儿发突袭警报是什么，是手摇式警报器吗？”

“是的，不过那些东西现在应该还在工厂里，我们……我们宪兵还没有来得及提货。”

听到韩中尉的回答，张四行心头涌起希望，

“警报器还在工厂……这样，你不是带了辆摩托车。这样让你的人回去，然后……”

不等他说完，韩中尉连忙撇清关系，

“不可能，我的人不可能带你的人去工厂。将来无论是不是真的有鬼子的轰炸机，光抢警报器这件事，下官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对此张四行能有什么好说的，一把揪住眼前中尉的脖领子把他拉近，叼着的烟差点杵到他脸上。声音狠辣而又急切，

“特么我来承担责任，你的人不敢带路就悄悄把消息靠近我的人，老子的人自己找百姓带路，不管将来有什么责任都是本少校承担。”

看着张四行凶狠的目光，感觉眼前这位他想吃人。随着说话不停晃动的明亮和香烟火头，就要和自己的脸蛋“亲密接触”，韩中尉心中不由害怕起来。

可哆嗦的嘴唇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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