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我住了一辈子的城市，在天上看起来是这样模样的。

照相馆的韩师傅从天空看着夜色下的城市，瞬间就被这从未见过的奇景震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不敢相信。

此刻三角翼在武汉上空一千五百米左右的高度盘旋，根据张四行判断来的应该是九六陆攻之类的引擎水平轰炸机。

夜间轰炸的九六陆攻不会飞太高，当然要避过太行山。因此根据来时路上的情况判断，敌机最可能来的方向是顺着长江。

这样即可相对准确的导航，也避免了撞山的危险。

当然具体情况，还是要等到抓到奸细后才能真正确定。

在抗日战争初期，日本陆军航空队的俯冲投弹攻击的可能性不大。根据前世看过的资料，这时候的日本陆军航空队并不善于俯冲攻击。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小胡子开战，德国的俯冲轰炸机斯图卡创造出，可以把炸弹投入一口炖锅的神话后，俯冲攻击才被重视起来。

“韩师傅，长官他们征用车辆耽搁了，我们还能再等一会。”

“老总……”

韩师傅一句话把前面的刘喜叫的颇不好意思，他扭头叫道，

“韩师傅另叫老总，我们长官说这叫封建残余。”

什么就封建残余了，不叫老总叫什么，难不成要叫老爷么？

大概猜到他心中想的，刘喜回过头来大声道，

“我叫刘喜，韩师傅你还是叫我小刘好了。”

“哦”

从三角翼的座舱向下望去，能看到星星点点的灯光，正在道路上迅速移动着。

“长官他们正分散地点，他们到达后会向我们打信号。你要记得位置，到时发现奸细就通知他们。”

从座舱向下望去，能看到已经就位的人向天空打着信号。所谓的信号，韩师傅一眼就认了出来。

“孔明灯，是孔明灯。小刘那些怪里怪气的灯，怕是在给鬼子打信号吧。”

看到冉冉升起的孔明灯，小刘无所谓的说，

“放心吧那应该是长官他们放的。”

话虽是如此说，刘喜还是不放心的用步话机与地面联系确认，那的确是张四行他们的放的。

“放心吧，韩师傅，孔明灯是咱们的人放的，一会就灭了。”

说话的同时，小刘注意到地面有灯号在闪烁，

“韩师傅看到了么，闪灯那地方你能认出来是哪儿吗？”

别看韩师傅年龄不小了，可眼神还不错。只看了一眼，毫不迟疑的报出地名，

“归元蝉寺，汉阳翠薇街西边。”

“韩师傅，那儿呢？”

刘喜仿佛一个教师般，不断根据灯号闪烁的地方，要韩师傅报地名，

“博学中学，还留辫子的时候那儿叫博学书院，那是个洋鬼子传教士建立的……”

随口答出位置，韩师傅还顺道给刘喜讲了下地点的历史。对此刘喜没什么兴趣，他打断了韩师傅的话，

“韩师傅要记得是哪个队，不然一会关了灯，就看不到地标只能报几队的什么方位。”

着灯，你当这是你家的床头，还关灯。

“韩师傅你认字吧，要是认的话就把几队在什么地方写下来，一会关了灯就不好认了。”

随着一个个明亮孔明灯升上天空，说明负责抓捕那些奸细的宪兵们已经到位。

“韩师傅，注意要关灯了。”

眼看着孔明灯升的比三角翼还要高，突然天空中它们放出的，星星点点的光芒如同约好般一同熄灭。

“嗯，那些孔明灯，小刘那些孔明灯全都不见了。”

孔明灯不见了，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它们如同约好般一起不见，事情变得有几分诡异起来。

“没什么，孔明灯外面罩着黑色织物，一根细丝线一拽就能罩下来，把光挡住。”

“织物？”

“哦，就是布或者丝绸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更轻的东西，孔明灯那玩意带不了多少重量。”

听着小刘的话，韩师傅心里嘀咕：

这些伞兵学校的家伙说话怎么都是这个调调，织物……什么见鬼的织物，布就布、绸子就绸子……伞兵学校用这些家伙真有钱，说用绸子就用绸子，真舍得。

恰在他心中嘀咕的同时，整个武汉城里又几乎同时响起一阵紧似一阵的警报声。

虽然在照相馆里儿子和张四行的对话表明，这是从厂里抢来的警报器，但一起夜枭般叫起来，还真让韩师傅有几分心慌。

“韩师傅注意，下面要关灯了，下面就是抓奸细的时候。”

随着刘喜的告诫，底下城里到处亮着的灯，如同被谁一把抹掉一般一片片熄灭。随着灯光熄灭，那些在韩师傅眼中熟悉的景物，突然间全都沉入黑暗。

只有那些宪兵值守的灯光还亮着，韩师傅心里更慌，

“哎……小刘，这不是要人命么，把灯全关了对城里再熟的人，从天上也看不出端倪。”

“不是给你说了么，驻扎的队伍要和建筑关联，你刚刚没在纸上记吗？”

显然刘喜也没料到，声音有些发急。

“我……我记着的，记着的。”

韩师傅慌忙应着，心里庆幸自己刚刚还是用笔记了下来，不然这一关灯就找不到方位了。

恰在这时，黑沉沉的城市中亮起一盏盏灯。

黑暗中这些突然亮起的灯十分显眼，而且那些彩色的灯挺怪，有在道路上移动的，有的却在固定位置。而且这些光只会照向天空，丝毫不会散射。

尽管此刻他们盘旋在一千多米的空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不用问这不是普通人用的灯具，要不是日本人送来图纸，当地奸细另行制作的特殊灯具，不然就是日本奸细悄悄带来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韩师傅这时已经报出了第一个位置，

“博学中学，那应该是博学中学的位置。”

这样报出来的位置，刘喜也不敢确定，好在他自己也有准备，

“六队，六队，是你们的位置，那个灯号在你们西南面。”

随着刘喜通过步话机通知地面，地面有灯号闪烁回应，熟悉灯语的刘喜冲着步话机大叫，

“对的，就是你们队在你们西南面。敌方灯没有移动，动作快别让那小子跑了。”

随着刘喜与韩师傅这一老一少在天空中的配合，一个个向天空打灯的灯号被确定，随即指引抓捕小队搜索。

不久六队用灯光向天空发出信号，在城里鬼子的奸细被抓到了第一个。

“韩师傅、韩师傅，咱们抓到第一个奸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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