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韩希禹的心都碎了，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守护好她，让她在自己的世界里，担惊受怕。

  刚要握紧苏若瑶的手，身后的房门被打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

  不明所以的医生对着众人问：“病人在哪里？”

  所有人都没有回答，但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苏若瑶身上。

  医生猜到苏若瑶是病人，其中高个子的医生说：“我们需要给病人做些检查，请回避一下吧。”

  没有一个人动，医生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对着苏若瑶说：“姑娘，我们做一些简单的检查，不会难受的。”

  苏若瑶看到白色衣服时，立刻收回手，她的脸白得不成样子，双眼已满含泪水，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在水里浸泡过，紧紧咬着的嘴唇已渗出一缕血痕。

  医生想要靠近一步，苏若瑶忽然大叫：“啊......啊.......”

  韩希禹最终没有抓到她的手，他想起什么，然后说：“她不要医生，你们把白衣服脱掉。”

  “瑶瑶，不要害怕，他们已经走了，咱们回家好不好，咱们去找任姐。”韩希禹只能提起她熟悉的人，安抚着她的情绪。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打我，我很乖，我会好好吃药，你帮我告诉爷爷，我会好好治疗，不要抛下我。”

  苏若瑶无意识地呢喃着，眼中尽是一片灰暗。

  “瑶瑶，如果你想爷爷，我带你去找他，他在家里等着你呢！咱们去找他。”沈越泽对着她说，或许苏全可以救她。

  齐思妙已经哭成泪人，她不明白苏若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侧过头，不忍再看。

  “他不要我了，他抛弃我了，我有乖乖吃药，可他还是不要我了，你们不要过来，你们不要给我打针，不要打我，我想喝水，我想要吃饭，慕景琛为什么不来接我，你骗了我，你们都骗了我。”

  苏若瑶说着，迅速地退到落地窗前，所有人都不敢靠近。

  她蜷缩在落地窗的角落里，身体紧挨着玻璃，双手抱着膝盖。

  顾悦的手机响起来，她哆嗦着接起电话，说：“慕少，瑶瑶，她好像谁都不认识了，你快看看怎么办吧？”

  慕景琛还在片场，他想拍完重头戏，明天下午就回海城去接苏若瑶，刚刚一直在威亚上，顾悦的电话他并没接到。

  下戏，立刻给顾悦打过来，却听到这样的晴天霹雳。

  “你把电话给她，我和她说。”慕景琛声音颤抖着，眼睛变得漆黑如夜色，看不清里边的情绪。

  “她现在不让任何人靠近，我只能试试。”顾悦转过身对着苏若瑶说：“瑶瑶，你看是慕景琛，他要和你说话，你要听他说话吗？”

  苏若瑶抬头，顾悦挂断电话，直接给慕景琛拨打视频通话，慕景琛看着视频中的苏若瑶。

  她独自坐在角落里，双唇紧闭，抿成一条直线，两眼凝视着前方，目光毫无焦距，仿佛隔着一层层飘渺的云雾，令人望不进她的心里。

  更似有一段难以丈量的距离，横亘在她的面前，阻隔所有人。让人有种与她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感觉。

  苏若瑶任凭眼泪肆无忌惮得顺着脸颊，滴落在地板上，嘴里不停地呢喃，“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不要我了？你们不要打我，我会乖乖吃药，不要打我。”

  慕景琛心头一凛，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想到她之前问他为什么不来接她，是十一岁事，那么这些问题也是吧？

  他脑中快速思考，嘴上却更加温柔，“瑶瑶，咱们以后都不吃药了，那么苦，你告诉我，谁说不要你了，他是逗你玩的，就像你每次生气都说不要豆包是一样的，”

  豆包是苏若瑶在苏宅养得一只猫，胖胖壮壮的，团在一起，像个白胖的大豆包一样，因此而得名。

  “我没有不要豆包，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来接我，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呢？”苏若瑶问慕景琛。

  她在看到慕景琛的脸时，眼中的雾气慢慢变淡。

  “呵呵，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明天去接你，带你去草原上，你不是喜欢乐乐吗？我把乐乐也给你带过去，可以吗？”

  慕景琛努力回想，苏若瑶小时候喜欢的东西，分散她的注意力。

  她似乎回到小时候，独自去美国的那一年。

  “可是他们今天晚上还会打我怎么办？你看我的手臂都是洞，你看我的后背，还有我的腿都是伤痕，是不是不漂亮了。那个胖护士最可恶，她每次都摸我的脸。慕景琛我害怕，你今天就来好不好。”

  苏若瑶撩起裙子露出光洁的腿，哪里有一丝伤痕，可在场所有人都从她的话语中猜到。

  她小时候遭受过残酷的虐待，甚至比她口中说的，还要重几十倍。

  慕景琛的呼吸几乎要停止，急促的呼吸后，知道现在不是追究那些伤害的时候。

  他柔声道，“瑶瑶，我已经把他们都打跑了，不会再有人欺负你的。旁边的人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不会伤害你，只会保护你，那你现在告诉我，还害怕吗？”

  慕景琛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握紧拳头，露出的手臂青筋凸起，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怒火。

  但他面上却半分不显，语气温柔和煦，安抚着苏若瑶的心。

  “那你会来接我吗？”苏若瑶问。

  “我会的，你放心吧！”慕景琛的语气笃定，苏若瑶的手指微蜷。

  韩希禹看得心惊，她就这样被慕景琛安抚了。

  慕景琛低沉柔和的嗓音响起，“瑶瑶，我有句悄悄话想跟你说，你拿着手机好吗？”

  顾悦关掉免提，递给苏若瑶，她接过手机放在耳边轻声问：“你要说什么？”

  “笑笑，别怕，我在呢！不论什么时候我都在！即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相信我，一定会赶来接你回家。”慕景琛在她耳边说，

  慕景琛的声音那么温柔，似乎那些伤痛都过去了。

  将头埋在臂弯里，药香散发出来，好半晌两人都没再说话，慕景琛十分有耐心等着她。

  良久，苏若瑶轻声对着手机说：“阿景，我很想你。”

  慕景琛确定，她完全清醒了。

  她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动听，即便是呢喃，慕景琛这次也听得一清二楚，不需要再反复猜测。

  他只觉这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也是最深情的告白。

  他轻笑出声说道，“笑笑，我也很想你，欢迎你回来，感谢你走过荆棘丛林，回到我身边。”

  苏若瑶并没有回答，整个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动了动嘴唇，合上双眼抱紧自己，仿佛这样就可以拥有勇气面对一切，却始终有一句话，没有勇气问出口。

  自己刚刚似乎完全陷入深深绝望的边缘，那段记忆仿佛噩梦般痛入骨髓。

  那时候的苏若瑶，自己都厌恶自己，面目可憎，浑身伤痕，那个护士摸着她的脸，说着那样不堪入耳的话，露出不堪的笑容。

  虽没有对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对于自小就备受宠爱，不谙世事的苏若瑶来说，算得上是毁灭性的灾难了。

  她再也无法直视医院了。

  沈越泽和黎睿互看一眼，拉起齐思妙的手退出卧室，黎睿也跟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杨亦殊几人也默默跟出来。

  韩希禹回头看一眼蹲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人，原以为自己能给她安全感，却发现只要是慕景琛，苏若瑶从来都不做选择。

  忽然明白，徐奕哲为什么会放手了，他不是不爱，而是太爱了。成全并不代表放弃，是自己对真爱的坚持。成全你，也是成全自我的开始。

  韩希禹对着不远处的苏若瑶轻声说，“瑶瑶，有一天你确定自己的心意，我一定会体面的离开，让你没有任何负担的幸福。”

  说完这些，他不敢确定苏若瑶有没有听到，迅速拉开门，快步走出卧室，动作快得惊人。

  他很怕，害怕停留一秒，自己会控制不住跑过去抱住她，让她不要爱慕景琛。

  慕景琛并没有催促苏若瑶，他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守候着她，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过了几分钟。

  “哥哥，我外婆突然发病在卧室里晕倒，我听到动静赶过去时，只记得她浑身都是血，额头上破了好大的洞，是磊哥和任姐帮忙把她送去医院的。而我，大概是吓坏了吧，当天晚上就发起高烧了。”

  “我不知道这中间发生过什么其他的事，爷爷在外婆身后事结束后，要带着我回苏宅，我想我当时是抗拒的，才会有人在我耳边，用你的声音跟我说，一定会接我回来的。”

  苏若瑶努力克制让身体不再颤抖，。

  缓了好一会，她继续开口说：“退烧后，国际医院的十几个医生会诊，说我得了抑郁症，我不知道他们跟爷爷说过什么，几天后我就被送到附近一家疗养院内，我努力拉着爷爷的手解释，我会乖，会听话，会好好治病，乖乖吃药。”

  “可他，还是把我丢进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最初她们对我还算客气，可慢慢地她们开始不给我吃饭，在我的身体里注射很多药水，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不知道自己在疗养院住了多久。”

  “爷爷一次都没来疗养院看过我，我就这样被他抛弃了。”

  她的笑容已变得苍白无力，话语中充满深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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