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阿越平淡的看着夜初雪，眼中坚忍着泪光，倔强的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只是那双眼睛中分明表现的是‘母亲没救了么’的疑问句。

看着这样的孩子，夜初雪于心不忍。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既然知道了，便再也无法隐瞒。况且……夜初雪回首看了看堪堪管用的木门板子。“阿越，夫人让我帮你医治咽喉。”爱怜的抚上阿越额头，为其捋顺调皮的不受摆弄的细碎头发，“你可愿意？”这样听话的孩子，夜初雪出于本心的不愿让他在母亲去世之后因为小小的残疾备受外人冷眼。

显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无药可医，阿越稳稳站在夜初雪面前，一双乌黑瞳仁瞪着夜初雪，紧抿着唇瓣。

两两对视，夜初雪终究没办法启唇。

“不好了。初雪，你快来看看！”屋中传来沈乔焦急的呼唤声。

花容失色，夜初雪不禁想起这个词来。沈乔一脸苍白，眼睛定格在床单上大大的一片血迹上面。

“姐姐……”初雪上前用两根手指探向妇人鼻翼之下，对着带些许期待的阿越以及吓得有些呆呆的沈乔缓缓地摇头。无力放下手臂，夜初雪也不希望妇人这么早的就离开人世。管东管西、她管不了阎王爷叫小鬼儿来收魂。“姐姐，来，先坐下。”搀扶着沈乔坐在一边，夜初雪用床上唯一一张床褥盖在妇人身上。

沈乔一张脸颊苍白，抖着手。顺着她的手臂方向，夜初雪注意到正跌坐在母亲身旁，隐忍着泪水的阿越。看起来是那般孤寂无助……她还能帮助他什么？夜初雪也静静的看着小男孩阿越，一整颗心都碎成一片片的，快速跌落，化成一滴滴水珠，捡拾不起……

“阿越。”夜初雪踱步到小男孩身边蹲下，拉起阿越垂在一旁的一只手臂，慢慢道来，“阿越，我答应过你母亲，帮你医治好咽喉。”

阿越的眼神让夜初雪止住了话题，那是憎恶的、是埋怨的、是充满着所有希望破灭后的绝望。“阿越……”夜初雪颤颤出音，想要拉住那个将自己一把推离的小男孩，却发现自己突然间距离他很远很远，彷如隔了一座山。

阿越更是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夜初雪，他不希望得到她的救治。小小的身子蹒跚的、艰难的拖动床褥，一点点的把母亲的尸体拖至森林边缘一处空地上，用手一点点挖掘坚硬的泥土。

夜初雪想要过去帮忙，遭到小男孩拒绝，阿越倔强的挥开夜初雪伸过来的手臂，更是又向后拖动母亲的尸体，重新选择一款夜初雪没有踏足以及触碰过的地方，再次挖掘……

“姐姐……”夜初雪有些委屈，望向身边一直默默跟随自己和阿越的沈乔，“我该怎么办？”声音的无力，夜初雪将头歪在沈乔肩头，乏了。

摸摸初雪头发，沈乔也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充当一个柔软的站立式床铺，让夜初雪倚靠。“我们就这样看着吧。”良久说道。

老天似乎永远喜欢折磨人，天越发昏黄，淅沥沥的大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鸟兽四散，纷纷寻找避雨的地方。只有阿越仍旧在那里用自己已然流了很多血的双手反复挖着那不大的凹槽。

“妹妹，你先到一边，别病了。”沈乔于心不忍，但此刻阿越是绝对不会让她们过去帮忙的，亦只有先让初雪回去，免得一会儿等下她要照顾两个。“阿越这里有我呢。”劝解着，试图让夜初雪往回走。

初雪一直安安静静的望着阿越的一举一动，像是没有听到沈乔说话一样，直起身子，向前迈了一步。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停在原地。

时间默默从指间悄然流逝，雨声遮掩住所有声音，路面上只余三人浑身湿溚溚站立着。

夜初雪就那么平和的望着单薄弱小的身板，一双血肉模糊的手垂在身体两侧，微微颤抖。这个孩子从亲手把母亲下葬的一刻起，就是个孤儿了……“阿越。”夜初雪迈出一步，“不、你不要动。”阻拦想要转身跑远的阿越，夜初雪声音略有些沙哑，“对不起，我真的无能为力。你母亲的病……”夜初雪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小小身子，“真的已经太晚了。”跌坐地上，丝毫不在意浑身湿透的她再坐在透着凉意的地面上会不会生病，失声哭泣。

一个小而温暖的怀抱帮夜初雪阻挡了一部分雨水的击打。微微抬头，雨水滑过脸颊，分不出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阿越、”初雪接住失去支撑力的小小身子，“阿越，好好休息吧。”忙用自己外衫盖在阿越身上，抱起阿越快速抱回那个破陋的小屋中。“姐姐，快，去找人家烧点水！”淋了一场雨，又那么伤心，再加上伤口没有及时处理、感染。无疑雪上加霜。

缓缓催动灵力，夜初雪引导着灵力一丝一丝流入阿越体内，帮助小男孩降温。高烧不退最要人命，可不希望刚刚失去母亲，就让夜初雪再次经历一个病人从自己身边离开的事情。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帮助阿越恢复健康。还有！她答应过妇人，要把阿越的咽喉治好！

沈乔端着热水进门，便见到夜初雪犹如人母一般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生病的娃儿，“妹妹，你还是先将衣物换下来吧。”沈乔边说边靠近过来，伸手一拉，惊奇的发现夜初雪身上衣物已经全部干透。暗道初雪不似她们平凡女子，便不再多话，拧干自己的汗巾覆盖在阿越头上。

“姐姐，等下我要帮阿越医治。你可不可以……？”夜初雪有些为难地看向沈乔，毕竟两个人都已姐妹相称了，自己却还要避讳着她。

沈乔也是懂事的连连点头，面上并无不妥之处。“也好，我等下还要到旁边烧水。毕竟天气凉了，阿越病着，不用热水是不行的。”体贴的应承下来，并没有对夜初雪的避忌多加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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