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南部档案·南疆百乐案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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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莫问天涯路几重,轻衫侧帽且从容】
小张哥走上前,将雕像上上下下齐手摸了一遍,默默咂舌:“好好好,张家这下没落不成了,族长到底年轻气盛,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看,我们连庙都有了。”
张千军也跟着笑,但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笑。
他从前只知自己是个外家人,可看着小张哥脸上的笑容,忽然也从心底升腾出了一种莫名感觉,“我们将来也会被刻上去么?”
“当然。”小张哥目光灼灼,刚要说话,忽然外面传来动静,一群披着蓑笠的阿匕族人迅速包抄进来,直接拔刀围过来。
领头人看见雾琅花渣瞬间脸色一变,“伍妹呢?”
伍妹是新娘子的乳名,雾琅花渣一愣,立即拦住刚要甩头吐刀片的小张哥,“这是新娘子的娘家人!”
小张哥环视了一圈,只见庙外守着的那些送亲队的人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跟新娘子什么关系?”
领头人打量着小张哥,又看了眼雾琅花渣眼上的伤。见后者不停对着他摇头,于是不敢做出任何举动,如实答道:“我叫吉克尔体,新娘子叫吉克伍妹,是我的表妹。”
他说话时视线偷偷转了一圈,确认真的没有新娘的身影后,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和飞坤爸鲁大人商量好,今晚要来救我阿妹,她人呢?”
小张哥愣了一下,心说新娘果然和族长有关系,“外面的不是你们族人?为何分了两拨人来?”
吉克尔体道:“说来话长,我阿妹被她丈夫转卖给了百乐京一个汉人马帮首领,我们是偷偷来救她的。”
张千军惊讶的看着小张哥:“你的小小猜测居然真有一点说对了。”
小张哥觉得一切清晰起来,不由对自己的聪明才智自夸起来:“我一早就知道了。看来我说的果然不错,只可惜族长一厢情愿终究是错付了,人家姑娘已经嫁过人了,就是改嫁也轮不到他。”
他喃喃自语,抬头问吉克尔体,“飞坤大爷呢?我去见见他。”
他觉得族长年纪比自己还小,受了情伤,这时候是需要一个过来人开导一下的。
吉克尔体不知道小张哥在说什么,又问了一遍:“飞坤爸鲁去找新姑爷了,我阿妹呢?”
他哪里知道,小张哥皱起眉,心说麻烦了,张海琪把新娘掉包到哪去了?她自己又去了何处?
于是信口扯谎道:“我是你们飞坤大爷的远房表哥,新娘子我来的时候已经顺手救下来了,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说的话我无法全信,现在带我去见飞坤爸鲁,我要跟他面谈。”
说着,他拉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胸口的文身。吉克尔体几乎是瞬间就信服了,回头看了眼地上自己族人的尸体惋惜道:“早知道这样,他们也不用死了。”
小张哥朝外面走去,忽然想起什么,心生一计,把张千军叫来低声道:“我们送族长一份见面礼。”
“什么?”张千军问道:“你干吗去?”
小张哥拿出随身家伙,嘱咐道:“祖师爷有没有教你怎么在野外变出一个洗澡池?”
“这是人皮面具?”张千军盯着小张哥手里的东西,若有所思,“有是有,但得火烧,你要忍忍了。”
小张哥点头,他爱扮女人是出了名的,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只可惜如今人已不在这里了。他低着头出神了一会,“易容需要高温蒸汽环境,我们到庙后面找个密闭空间。”
两人一起离开,没过一会又同时回来,小张哥已经换成了新娘的脸。
雾琅花渣和吉克尔体看傻了眼,在一旁啧啧称奇,“不愧是飞坤爸鲁大人的亲戚,都身怀神技。”
小张哥拿出银针卡进喉咙,再说话时声音也已变了,指着外面地上的尸体道:“千军,帮奴家取身干净衣服来。”
张千军倒吸了一口凉气,走出去闭着眼,扒了一个女眷的衣服。
小张哥戴上银饰,妖媚一笑,“出家人,走吧。”
方才他们跟着送亲队出了寨子,这会却要重新回去。吉克尔体说,新姑爷现在很可能流连在百乐京的花市里。
百乐京的花市,还真是小张哥之前提过的青楼。他扶着头上的花簪,对张千军吹牛道:“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张千军傻愣愣看着他,新娘子长得可真美,跟张海琪——忽然他一个激灵,摇了摇头,总算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那新娘子的丈夫为什么要把她转卖给汉人?”
吉克尔体骑在马上,回过头解释道:“我们是五大寨中西昌北山彝苗吉克尔寨的,我阿妹两年前就嫁人了,原姑爷罗洪留达是另一大寨的,现在攀上了外面的参谋官,仗着自己得了一把德国式好步枪,占领了洗骨峒。他早就跟我阿妹不合了,这次联合外面的马帮汉人设计陷害我阿妹。罗洪留达在山里到处传寨子里出了个琵琶鬼,那马帮的新姑爷马海,就在山外四处宣扬我阿妹是蛊女——”
小张哥翘着一条腿,侧坐在马背上,姿势妖娆,问道:“什么是琵琶鬼和蛊女?”
“就是——”吉克尔体涨红了脸,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雾琅花渣解释道:“蛊女是阿匕族的一种巫蛊术师,据说擅长使淫蛊,专给男性下蛊,让男性深深迷恋上自己,爱到无法自拔。使这种蛊术的女人,在寨子里是被人瞧不起的。若是有人真这么做了,寨子里就会说出了琵琶鬼,会让寨里的人害病,是不吉利的。这时候只有把蛊女嫁给她下蛊的那个人,才能解。”
小张哥望着月亮,轻笑一声,懒洋洋道:“这也会有人信?”
吉克尔体认真道:“山里已经生变故了。”
小张哥眯起眼睛,看来干娘是发现了什么,已经带着老道士的头骨混进深山里了么?他也得赶紧,等治好族长的情伤,就一起上路。
一行人回到百乐京,来到了吉克尔体说的花市。
花市位于八两界里最繁华的一隅河廊,到处张灯结彩,满条街市都是花坊。此时夜深,流连花市的人却是最多的时候,男男女女,你侬我侬,好不快活。
脂粉香,空气里到处弥漫着的脂粉香。小张哥翻身下马,鼻间轻嗅,抬头看着四处的锦绣彩灯雕梁高楼,问道:“新姑爷在哪间花坊?”
“不知道。”吉克尔体环视一圈,指着一间写着芙蓉阁牌头的花坊道:“我们从第一间开始找,你们去最后一间坊。”
小张哥搀着张千军,走在花市坊街间,耳边传来百乐京婆娘们手腕和脚踝上的串铃响,心猿意马起来。
族长这家伙很会挑地方么?
小张哥回过神来,支走张千军,“记得方才的雕像么?循着街去找,角角落落不要放过。”
张千军怔怔点头,花坊他自然进不得。
小张哥一脸正色道:“你不了解女人,这种危险地界还是得我去。”说完头也不回朝街尾走去。
他已经闻到了,那里的烟火脂粉气最浓,传出的声音也最响亮。
一路穿过人群,小张哥停在“内家娇”的牌坊前,挑眉一笑。刚要迈步进去,忽然脚步一顿,只见一个戴着斗笠,身着青衫的少年背着一个大箩筐抢在他前脚走了进去。
迎门的娇娘子立马拦住他:“客官,今晚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小娘小凤仙的专场,花烟费五块大洋。”
少年停下了脚,从背上取下箩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小张哥随眼看去,筐里倒出来的全都是竹篾条,还滚出来四块大洋。
少年将地上的银元拾起,递给迎门的娇娘。
娇娘子立马脸色就变了,“说五块就是五块,哪来的穷小子,没钱就别打你小娘的主意,出去出去,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小张哥不由觉得好笑,哪里来的木头,山野村夫还想流连宝地?简直是痴心妄想。
下一秒,他摸了下兜,却只掏出来两块大洋。
愣了一下,小张哥立马走过去,抱住少年的胳膊摇晃,露出一个生涩的笑容,“公子,奴家可等你好久了。”
娇娘子见到小张哥扮做的新娘,被她容貌惊艳了一下,就听小张哥嗔怪道:“你怎么做事的?这是今晚的贵客,你怠慢的起吗?”
娇娘子诧异了一下,盯着小张哥的脸半晌:“姑娘是?”
小张哥理了下衣服,羞涩道:“我是新来的头牌,今晚人多,让我来撑撑场。”说着他扬起脸,“怎么,是觉得我不够资格露脸吗?”
娇娘子被他的气势唬住了,这百乐京姑娘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但美到这种程度的,想必是五大寨的峒里出来的。一时不敢怠慢,朝那少年伸出手:“四块就四块吧,姑娘点名要你,你跟着进去吧。”
少年人不知胳膊怎么动了一下,却甩掉了小张哥的手。默默背起竹筐,转身走到了花坊门口,寻了一处空地坐下,取出竹条编了起来。
小张哥愣了一下,对娇娘子赔笑道:“哎呀,木头,木头。”
他走到花坊门口的石板路上,蹲在少年身旁,顶着新娘子的脸娇笑道:“公子何不跟奴家一起进去?刚好替你省一块大洋。”
少年认真地编着竹条,速度非常快,没一会就编出来一顶斗笠,放在地上。这才抬头,第一次将视线投向小张哥,淡淡道:“你不是女人。”
小张哥一个激灵,心说这小鬼是何人?他的易容技术,在当时的南洋档案馆可是碾压性的实力。
如今这小鬼头才看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想着,他看向那少年,伸出一只手,笑道:“天王盖地虎,我飞坤爸鲁。”同时另一只手搭上衣领,想把文身露出来,吓唬他一下。
一个斗笠忽然放进他手里,小张哥一怔,就看少年也朝他伸出一只手,淡淡道:“一个斗笠,一块大洋。”
小张哥怔怔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块大洋,肉疼的递了过去。
少年收起大洋,重新背起箩筐走向花坊,小张哥立马跟上他。五块大洋递过去,迎门的娇娘子立马换上谄媚笑脸,目送两人走进花坊里。
小张哥心里好奇,忽然想探探这个小鬼的底,要是底细干净,没准干娘能再多个干儿子。一时间他连名字都想好了,如果小鬼肯认自己做大哥,就赐他个张海参的法号。
于是上二楼寻了处座位,悠悠坐下。
几乎是同时,他就看到,一楼角落的座位里,小鬼已经端起了一杯茶,眼神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小张哥朝着他邪魅一笑,做了个丢手绢的动作。小鬼头却也不恼,也笑着回看他,对着旁边的跑堂说了句什么,然后两人一起朝小张哥方向看了过来。
小张哥一愣,根本摸不清用意。
他向来只喜欢别人看不透他,却厌烦看不懂别人,一时间,突然对这小鬼头没了好感。
他收回视线,开始打量整个花坊,饮了口清茶,悠哉躺下来。
没一会头顶忽然出现一张脸,楼下刚才那个跑堂站在他头前位置,低声道:“姑娘,楼下那位的账,麻烦您结一下。”
小张哥猛地坐起来,眯起眼往楼下看去,就见小鬼头正突兀的端坐在一群抱着如花美人的大汉中间,认真地吃着一碗酸油鱼汤面。
跑堂的递来账单,瞬间他脸都抽了一下,倚着栏杆眯起眼睛往下仔细看,一拍大腿:狗日的吃的还是加料的十指阳春面!
回过头,小张哥付了钱,同时嘴角掀起一抹狂笑。
表情邪魅,旁边的跑堂看的都愣在原地,关怀道:“姑娘,你没事吧?”
小张哥忽然回神,这才想起自己顶着别人的脸,心中狂躁起来。
这时小鬼头已经吃完了面,居然还慢悠悠擦了下嘴,再跟他对视一眼,起身朝花坊外走。
他站了起来,一把摘掉头上的花冠,几乎是瞬间,一手扶着栏杆,一个跃身从二楼跳了下去:“你给我站住!”
坊内视线立马全都被吸引过来,就看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追着一个背箩筐的小子,双双消失在原地。
速度之快,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刚出花坊,却见人头攒动,根本没了小鬼身影。小张哥四处看了眼,张千军刚好穿过人群走来,于是立马迎上,拽着他的胳膊就跑。
“你干嘛呀?”张千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张哥拉着冲回人群。
“追债啊!被一小鬼骗我两块大洋!身家全没了!”小张哥一路狂奔。
就在两人消失在人群尽头的时候,花坊屋顶的黑暗中,忽然跳下一道身影。
背着箩筐的少年,压了压头顶的斗笠,再次走进花坊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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