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逢时通过庄明查到的消息，得知她在领养前发过一次烧，忘掉了之前的记忆，他就对周挽月拍卖会上取下身上戴着的项链的举动没那么计较了。但是，想到周挽月忘了小时候的事，那么她对小敏的去向便也就不知道了，又很难释怀。

他原想着，找到其中的一个，另一个的下落就知道了。结果没想到，先找到的一个在小时候就失忆了。

程逢时捏着眉骨，心情很郁闷，又很烦躁。完全没有得知周挽月就是他要找的人后的激动和欣喜，也没有要去相认的冲动。

他有些后悔，当初约定什么十年之约。原本想着，过个十年，他们都长大了。在人身自由上，肯定没那么受限。十年之期一到，他们就在他被领养的那天在孤儿院门口的歪脖子大槐树下相见。

他去年去了，青苗孤儿院成了一片废墟。

只剩下门口的歪脖子老槐树长得郁郁葱葱的，开着槐树花儿，散发着清香，一如当初。

可青苗孤儿院没了。

一整天的时间，他在等人，也在查孤儿院的事。得知是在他离开孤儿院的第二年就起的大火，当年的大火烧死了很多孤儿院的孩子。随着大火烧掉的，还有他们的资料，谁都认不出死掉的孩子哪个是哪个。

根据孤儿院附近的监控，起火的时候有孩子从孤儿院逃了出去。有找回来的，也有没找到的。

唯一对孤儿院孩子情况清楚的院长妈妈也在救孩子的时候，遇到意外，死在大火中了。

去年，约定见面的那天，从早上到次日凌晨，两人都没有出现。他不敢去想她们会是那场大火中的不幸者。所以，一直让人查当年的事，但无论他耗费多么大的财力还是人力，都找不到两人的踪迹。

甚至，他的下属还说，两人或许死在大火中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庄明，你去询问一下，小时候因发烧失忆的人，有办法让她再恢复记忆吗？”

程逢时从那群孤儿院幸存的人口中，唯一知道的是在大火前，小安和小敏还留在孤儿院。

在找不到小敏的去向下，唯一能倚靠的就是现在被他找到的周挽月了。只要她能想起来当年的事，那么就有可能知道小敏的去向。

“少爷，这不大可能吧！”庄明听到程逢时要他做的事，立刻就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只是，周挽月的失忆，隔得时间太长了吧。都十年多了，那时她还小，怎么可能有办法让她恢复记忆。

“去咨询一下。”程逢时语气坚定地道，“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要告诉我。”

“是。”

庄明感觉出程逢时对周挽月是否能恢复记忆的重视，便没有再质疑他要自己做的事。只是心里还有些犯嘀咕，自家少爷怎么对周挽月失忆的事的关注点大过于找到她这个人。

虽然说，人失忆了，他们儿时的回忆就没了。

但就算没失忆，七岁的孩子成长到今天能记得多少关于小时候的事。再说了，在孤儿院里的生活，能有多开心。这个孩子欺负那个孩子，这个孩子抢那个孩子的吃的和玩具。

管他失不失忆的，找到人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庄明偏生从程逢时的话里听出了一种只要有可以让周挽月恢复记忆的法子，不管什么代价都可以，哪怕对周挽月本人有伤害。

跟在程逢时身边多年，对于他说话时的口吻代表的态度，庄明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能理解。正因为理解了，才不明白，程逢时要这么做的意思。

难道过去的记忆，比周挽月这个活生生生的人还重要。

见程逢时没什么吩咐了，庄明打算立刻去办程逢时刚给他说的事。转身的时候，手里握的手机响了，他顺便就打开看了。

看到内容后，他眉头就一凝，转过身来，语气里带着担忧，“少爷，周挽月小姐在学校似乎遭霸凌了。”

闻言，程逢时眉心迅速拢起，犹如墨云聚峰，那两道淡眉下的双眸瞬间锐利如鹰，寒芒乍现，有压抑的怒火在其间隐隐涌动。

庄明在接触到程逢时的眼神后，将手机放到桌上。

程逢时在看的同时，耳边还响着庄明的声音，“学校论坛在因周挽月小姐脖子上的‘草莓印’而发表着各种难听的评论，还有一些视频，上面是周挽月小姐露肩膀，露腿的画面。”

程逢时看着上面的发表时间，就是这几天的事。

聊天框里弹出的消息，说着周挽月可能是被人恶搞了。

但是这些都是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学校安保很严，他进不去，无法进一步得到消息。

“庄明，去查，最晚明天早上，我要知道是谁做的。”

“是，少爷。”

要查周挽月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对庄明来说，压力有些大。那所学校，校董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要是他们施压，他能查出来难度很大。

只能用些非常规的手段。

“她就是周挽月，看着挺清纯的，怎么做那种事······”

“她一转来，我们学校的风评就被害！”

“估计她是在她原来的学校待不下了去了，就来祸祸我们学校，真可恶！”

“恶心死了！”

“她怎么不去死。”

······

周挽月听着陌生的同学口中的谩骂她的声音，垂着脑袋，她不知道解释了多少次，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只相信他们看到的，他们认定的。

为什么看不到她被欺负时的场景，只看得到被曲解在网上的照片视频。

明明有人看见过啊。

可是为什么她们跟那些辱骂她的人站在一处呢。

周挽月不明白。

在外面，还能戴着帽子口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但在教学楼里，捂不捂，都会引起大家的注意。

去往教室的路上，对于周挽月来说，荆棘丛生。她好似光着脚，踩在上面的每一步，不仅疼还见血。但她不能哭泣，脊背倔强地挺直，竭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可微微颤抖的双肩、紧攥衣角的手指，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惊惶与无助。

“周挽月，滚呐！”声音里裹挟着满满的恶意，伴随着他的声音，还有砸在她衣服上紧接着落在地上的纸团。还未等她缓过神，又有各种杂物裹挟着不堪入耳的谩骂，如雨点般纷至沓来，那些话语粗鄙低俗、尖酸刻薄，像一把把利刃，肆意切割着空气，试图将她的尊严凌迟。

“够了，你们太过分了！”一道清冷嗓音仿若寒泉破冰，在这片乌烟瘴气中骤然响起，透着不容侵犯的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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