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1)
(1)晨曦的光辉照进疏疏落落的胡杨林,草地上红一块紫一块像是铺着金黄灿亮的琉璃。
一泓溪水蜿蜒而来,爬过一颗颗五颜六色的鹅卵石,激起一朵朵精致的水花。花很白。转弯处,阳光落水,小溪中好像出现了千百条闪着鳞光的游蛇。
一阵蹄声传来,三人六马脚程飞快。
行至此处,猛然勒住了缰绳,六匹马打了个盘旋,站定在溪水旁,身后尘风蒸腾,呼啸而过,直刮得枝桠摇曳,树叶纷飞。噗噜噜-,惊起林中几只大鸟,嘎嘎地噪呱几声掠过树冠,便在树林上空盘旋起来。
马嘴跳到地上,仔细欣赏着林中的景致,不等开口,怀锁在马上惊叹不已,嚷道,这地界儿好生秀丽,难道是仙境不成!
说着,他也落马一跃,跳到地上,端详起这荒漠中的绿洲。
马嘴走到一处卧牛石旁,几株苍老胡杨斜枝而立。朝上看,疏叶漏日。往下瞅,流水荒荒。
不禁叹道,果然仙境!水如梧桐金井;树像碧翠表坊,真真儿比得上神京的《琼林苑》了。
说着便蹲下来,捧起溪水洗了一把脸,顿觉爽心豁目。说道,也让牲口落落汗吧。
小厮卸下褡包,牵着牲口遛了一圈儿,才把它们撒开。这些牲口迫不及待地奔到溪流边,揭着水皮儿痛饮了起来。
怀锁躺到草地上,头枕着双手,眨了眨眼,扑哧一声笑了,说道,我说当家的,可曾到过《琼林苑》?
不曾。马嘴说。
那如何知道皇家园林比不得这里?
很简单,《琼林苑》为人工所造,这里乃上苍赐予,浑然天成。人工者劳民伤财;天赐者鬼斧神工。这还不够吗?
怀锁笑着说,够了够了。这皇上可是把嫔妃接到《琼林苑》,游山玩水。
他又把脸侧过来,低声说,你将来是不是也把心上人接到这里来?
马嘴脸一红,低下头说,休得胡说八道。
怀锁仍悄声说道,我可看出来了。君瑞有情,莺莺有意,中间只差个红娘了。
说完,嘎嘎大笑起来。
身后的小厮不知听见了没有,也跟着傻呵呵地笑。
马嘴知道怀锁偷看了自己枕头底下的《董解元西厢记》,就说,好端端的戏本儿,别人看了会赏心悦目,你看过,就学坏了。
怀锁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忙打哈哈道,当家的,你可别生气啊,闲暇时,我不过拿来翻了翻而已,怎就能学坏了。
又嘻嘻说道,这个董郎才情不小,他写道:《最怕的愁到黄昏,孤灯一点,被儿冷落又难温。眼前不见意中人,枕满啼痕。》可把个小女子思念的心境写到了极至。我怀锁很是动心哪。
马嘴缓缓扭过头,心中暗自佩服怀锁的聪颖心智。就说道,我也记得戏文中有这样一段:
《碧云黯淡,楚天空阔,征鸿南渡,飞过蒹葭蒲。暮蝉噪烟迷古树。望野桥西畔,小旗沽酒,恰是长安路。》对也不对?
怀锁点头赞道,当家的果然过目不忘,好个记性!
行啦行啦,你也是一目十行嘛。马嘴说。
二人说笑了一回,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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