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凤孤飞
萧玉衡将魔力散入她胸口,却陡然发现魔力所经过的经脉尽皆疲软萎靡不堪,全身灵力涣散,分作一团一团在各处,正是中了蚀心断肠散的症状。
“难怪魔印也会看走了眼,你的确将毒药下在了饭菜里,可是却自己吃了。”萧玉衡微叹口气,问道:“你这又是何苦?”
何惊霓趴在杨天瀑身上,早已失了起来的力气,杨天瀑眼泪怔怔直下,将她衣衫尽皆染湿了。她看了看杨天瀑,忽然笑了:“姐姐,惊霓喜欢上他了。”
萧玉衡身为教主,一身魔力非同小可。她运转魔力半晌,也始终无法将何惊霓粉碎的内脏聚合,忍不住叹气不止。夏小瑜却取了包裹里的金针来,在她背俞穴处施针。但何惊霓身中蚀心断肠散,浑身经脉穴道无不酸软萎靡,那金针一刺,竟然刺到肉里去了,夏小瑜慌忙将金针拔了出来,想要再刺,又束手无策。
萧玉衡拿过他手上金针,问道:“小弟弟,刺哪儿?”
夏小瑜对她又恨又怕,心想:“你这恶人心肠歹毒,指不定又要害何姐姐。”于是闭口不言,反而看向他处。
萧玉衡见得这般,心知他此刻想法,道:“想要救她,就快说出穴道。本座是她姐姐,又岂会去害她?”
夏小瑜心中微动,却道:“你这恶人六亲不顾,将何姐姐打成这样,我怎好相信你?”
萧玉衡道:“我若真要害她,自会有千万般方法,又何须向你询问救她的穴道?”
夏小瑜心想也是,于是开口道:“郄门可复苏心脉,兼劳宫穴补养辅助…”
萧玉衡依他所言,在何惊霓郄门处施针。她将金针灌注魔力,那金针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自行寻穴通导。而后又在劳宫穴处推拿片刻。夏小瑜再探何惊霓脉搏,摇头丧气道:“我也没有办法啦。”
萧玉衡嗯了一声,默默不语,握着何惊霓的手不愿放开。何惊霓对夏小瑜微微一笑,道:“谢谢你啦。”
夏小瑜两眼湿润,摇头自责道:“我若是平时多听爹娘教导,多习点医术,说不定就能治好你了。”
何惊霓探出手来,在他脑袋上摸了摸,轻声道:“这一切都是天命,何姐姐今天心愿已了,就是这么死了,也心甘情愿。”
萧玉衡握住她的手微微发抖,何惊霓忽然回头问道:“姐姐,这些年你领导魔教东征西讨,每日里茶饭不思,也从来不曾倦怠过,你究竟为了什么?”
萧玉衡抬头看天,嘴里迸出两个字:“天下!”
何惊霓笑着点头,道:“姐姐,我从小就羡慕你,羡慕你总有自己要追求的东西,每日虽然身心俱疲,却也不会觉得无聊寂寞。可我,从来都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过去将近二十载,算是白过了。”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接着道:“本来我准备先替姐姐做些事情,然后找个无人之地去苦修好了,因缘巧合,却让我遇见了杨公子。”
萧玉衡点头道;“妹妹,你找到自己要的东西了。”
何惊霓幸福的笑了,眼角淌下两行清泪:“我本以为这是上天安排给我的姻缘,如今能为他死,我死而无憾,可心里总觉得难受,又觉得不甘。可我至少,也做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对不对?”
萧玉衡握着她的手,道:“妹妹,你天命属于北斗,不属魔罗。”
何惊霓点点头,伸手去擦杨天瀑面颊,可那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完。她索性偎在杨天瀑怀里,轻轻道:“杨公子,你别难过。惊霓觉得很幸福,很幸福…”她说着说着,眼睛渐渐闭上,说到最后一个字,声音已经微不可闻了。
萧玉衡眼角湿润,忙抬手擦了擦眼泪,却见杨天瀑双目圆睁,面容扭曲,蓦的眼中淌下血来。她心头震动,传说两个人相爱到极致,一方若遭遇不测,另一方则会为他淌下血泪。她看着眼前二人,心中百感交集。
青玄子身形翻转飞舞,抬剑将飞刃一一刺飞,时间久了灵力渐渐运转滞涩。他心系杨天瀑,顾不得自身安危,运转全身灵力向前劈出一剑。飞仙剑化身银龙直扑而上,将满天飞刃尽数斩得粉碎,青玄子回身冲向杨天瀑,身后飞刃又至,只听得噗噗两声,左肩与右小腿处各中两刀,那刀刃上附有血鼎煞力,一经入体,顷刻间便在他体内疯狂运转破坏起来。青玄子强忍剧痛,运起灵力与那煞力相抗。血鼎嗡嗡旋到他身后,猛然触手大张,将他裹了个正着…
杨天瀑血泪不止,夏小瑜看得心慌,却不知如何着手医治。萧玉衡将他拉到身边,道:“小弟弟,你莫扰他,这血泪,或许真可以救得你何姐姐性命。”
夏小瑜愕然问道:“眼泪不过是排毒之用,怎么救何姐姐?”
萧玉衡摇手道:“二十年前,曾有位名动天下的名医,他有个规矩,从来不治魔教中人。但若是有人可以感动他,那又另当别论。”
夏小瑜心头微动:“那不是外公么…”
萧玉衡接着道:“本教上任教主身中奇伤,也是由他所治。如今血泪现世,想必他也不会拒绝了。”
夏小瑜丧气道:“你说的那位,是不是名号西京?”
萧玉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道:“你还真知道不少,你有这一身医术,知道他原本也是应该…”
夏小瑜摇头道:“据我所知,他老人家早就不在世上啦。”心中却想:“这世间的事情真是巧妙复杂,她却没有说自己外公废了那上人教主一身功力,后来魔道前去寻仇的事情。”
萧玉衡沉吟道:“三年前一窟鬼重伤难治,正是由西京治好的,你听谁说他已经去了?”
夏小瑜心中奇道:“按爹娘所说,外公在我出生那一年就仙去了,三年前又怎会出来救人?”他心中奇怪非常,但一听说自己外公尚在人世,心中欣喜无限,忙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萧玉衡却不理他,魔力凝聚于手,在杨天瀑周身几处大穴点了,又助他运功疗伤,不出片刻,杨天瀑已能站立行走,但身体疲软,显然是中了萧玉衡的阴手。她又从怀里取出两粒泛着黑光的丹药,一粒给何惊霓服了,另一粒却递给杨天瀑。
杨天瀑迟疑不接,萧玉衡冷冷道:“要救她,就吃了!”
杨天瀑吃了药丸,萧玉衡道:“你们适才所服,乃是同生共死丸。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杨天瀑心道:“本该如此。”萧玉衡顿了顿,接着道:“你带着我妹妹去找神医西京,他性格怪异,若是换作我去寻,便是寻到了他,他也决计不会为妹妹疗伤。惟有换作你去,以血泪感动他,才能救得妹妹的性命。”
杨天瀑将何惊霓抱起,看着她娇美苍白的容颜,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萧玉衡道:“三年前,一窟鬼重伤难治,他妻子甘愿为救他而自陨性命,此事被西京知晓。西京连夜赶赴山东,医好了一窟鬼,却废了他全身魔功。如今西京身在何方,我也不知,你只能自己慢慢去找了。同生共死丸会将你的生命力渡给妹妹,按现在的状况来看,你还有一年时间。”她说着话,右手轻招,远处的血鼎陡然间魔力尽消,触手软绵绵垂了下来。
青玄子飞身而来,见到杨天瀑无事,不由松了口气。
萧玉衡朗声道:“今日本座念在妹妹份上,不予你们计较,一年之后,若是你们没有找到西京,休怪我到时候心狠手辣.”她说着腰间长鞭展开,红芒闪烁,一鞭劈在一旁山石之上,那山石轰的成了碎渣。
“教众听令,从今日起,一年以内需对昆仑礼貌有佳,不得无故惹是生非,违令者杀无赦!”说着更是冷冷看了三煞一眼。三人身子一抖,皆咬牙切齿。
萧玉衡道一声:“撤!”众人一齐亮出法宝,一时红黑之光灿烂绚丽,待的光华闪过,山顶之上冷风呼啸,重又归于沉寂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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