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顾烨之却有些不依不饶了，瞪大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把史可爽吓了一跳，忙用手捂着心口，怒道。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

顾烨之顾不得，只是继续去验证心里的那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

“你刚才亲口说的，她还活着，她在别的地方躲起来了是不是？”

说着，也不等史可爽回答，就一遍遍嘟囔道。

“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就算她忘记了我们，就算又娶了十个八个的夫郎，都没关系的，只要让我知道她还活着，就很好了。”

说完，又抬起头，有些可怜，又有些哀求的。

“你说话啊，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我是不是？”

莫名的，史可爽就有些酸意上涌，这个傻大个，平日里看着不是挺坚强的，怎么现在变成这副样子了，还学会自欺欺人了。

顾烨之等不到回答，就一遍遍的询问，颇有些絮叨。

把史可爽惹烦了，就冲口道。

“我骗你的，她死了，早就死的透透的了。”

“你骗我？！”

“是啊，看你们活得跟行尸走肉似的，不骗你们骗谁？”

“你，你竟然骗我！”

顾烨之眼睛里的希望陡然破灭，眼眶逐渐变得猩红起来，攥着拳头的样子，像是要打人。

吓得史可爽赶紧后退了一步，可是看他那样子，又实在是觉得有些可怜，便递了个眼色给云溪和清宁，让他们去安慰两句。

云溪和清宁没想到这以前最是跟她不对付的顾烨之反而是反应最大的那一个，一时间也是被勾起了一些往事，心里酸酸的。

可还是上前安慰。

只是不等他们开口，顾烨之就捂着脸摇着头。

“走，都走，不要再来了。”

“烨之，都过去了，史公子，他不是故意骗你的，他只是不想你们活在过去，她要是还活着，也会希望你们过的好的。”

“她没死，我知道她没死的，我见过她，我真的见过。”

“你见过，什么时候？在梦里？”

史可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谁不伤心，谁不难过，要是难过，她就能活过来，那他肯定愿意天天淌一斤眼泪。

呸。

他才不会为了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难过呢。

“对，我就是在梦里，我梦到她只是躲起来了，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她还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她一定还活着。”

顾烨之突然移开双手，原以为已经控制好了情绪，可是双手移开的瞬间，泪水却还是不争气的淌了下来。

这一幕看的史可爽，又心酸，又觉得好笑。

忍不住打趣道：“哎呦，多大了，还哭了，我记得你以前可不经常哭的。”

“谁哭了，我没哭。”

顾烨之骄傲的背过身去想着把眼泪擦干，可是这该死的眼泪，怎么越擦反而越多呢。

史可爽看他这般，更觉得好笑了，走过去，拉住他擦拭的手，轻笑道。

“还不承认，那你这脸上的水是什么？还有你这泛红的眼睛？难道还是进虫子了？”

“对，就是进虫子了，我们乡下，当然是比不上你们城里了，虫子特别多，你还是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儿你也会跟我一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顾烨之的话戳中了史可爽的心事，他的脸蓦地一下就白了下去，然后狠狠的一甩袖子，给云溪和清宁使了个眼色。

“好了，既然人家不想留咱们，咱们也别在这碍眼了。”

说着，气吁吁的就爬上了马车。

马车里，还有两个小家伙瞪大眼睛等着呢。

史可爽看到这俩小家伙，才想起此行原本还打算让他们见一见自己跟那个女人的孩子，虽然这孩子是自己和那个女人的，但是他们毕竟也算是她的人，所以，他们也算是自己孩子的长辈。

只是，还是算了。

可两个小家伙其实早就偷偷掀开帘子，偷偷地看了好几眼，还发现了一个小哥哥。

见阿爹上马车，要走，他们就赶紧跟院子里的小哥哥挥手。

小郎见马车要走，才想起来什么，急忙冲上去，吓了马一跳，还好赶车的车夫是个有经验的。

只是这么一来，几个夫郎和车里的史可爽都吓得不轻。

顾游之抱着小郎好好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事，才忍不住斥责。

“你会不会赶车的？”

“夫郎，是这孩子自己冲出来的。”车夫有些无奈。

顾游之也知道，只是毕竟还心疼自己的孩子，所以第一时间并没有斥责。

顾游之抱着小郎要走，可小郎却指着马车喊道。

“马车里有个小弟弟，还有一个小妹妹，那小妹妹长得好像阿娘。”

“什么？”

顾游之怔了一下，正要询问的时候，史可爽掀开帘子，不悦的斥道。

“想死滚远点。”

顾游之有些恼火了，小郎可是他心头的肉，这几年要不是小郎，这个家只怕是一点欢声笑语都没有。

不过他还算是清楚史可爽的性子，就是嘴巴有些毒，心肠并不坏，隔三差五的让人来送东西，也没少给小郎带，想到这里，才没有继续跟他针锋相对。

“阿爹？那个小哥哥说我长得像他阿娘？”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史可爽刚要放下帘子，小玥儿就把头探出来，冲着小郎招手，还问道。

“小哥哥，你刚才是跟这个叔叔这么说的吗？”

顾游之和另外几个夫郎的视线都被这奶声奶气的小玥儿给吸引了。

几个夫郎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虽然他们总爱就知道史可爽跟家主的事情，也听说了史可爽生的小姑娘跟家主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此时此刻，看着这张熟悉，却又稚嫩了不少的脸，还是有些动容。

“家，家主，是家主？”

顾丙之当即就哭了出来。

其他几个夫郎也开始垂泪。

“不，她是家主的孩子。”顾唯之纠正。

小玥儿看着这些叔叔，这些叔叔长得真好看，不过她更关心的还是小哥哥说的阿娘的话，其实她也听说过别人说她跟一个人很像，她猜到那个人肯定是阿娘，可是阿爹不许别人跟她说太多，她也怕阿爹会生气。

可是现在他们都要搬去京城了，她怕再不问清楚，以后就更不知道自己的阿娘是谁了？

“小哥哥，小哥哥，你说话啊，你说我跟你的阿娘像，那她是不是也是我和哥哥的阿娘啊，那她现在在哪儿啊，为什么不看我和哥哥啊，她是不喜欢我们吗？”

小玥儿说着，不自觉的声音就带了哭腔。

史可爽也有些酸涩了，一边拉着小玥儿回去，一边嘱咐车夫赶紧走。

小玥儿却突然来了执拗，“小哥哥，你说话啊。”

小郎被马吓到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精气神，听着小姑娘的话，他有些懵，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因为他看到史叔叔好像生气了。

而且爹爹们好像都很难受。

可他觉得自己是个哥哥，不回答妹妹的话是不礼貌的，所以还是开了口。

“我不知道，你问史叔叔吧，可我觉得你应该是我阿娘的孩子。”

“阿爹，是不是，我跟这个小哥哥是一个阿娘吗？那他是我的哥哥吗？我有哥哥了？不，我又多了一个哥哥？”

说着，小玥儿还去拉小箖，让他去看外面的小哥哥。

“哥哥，你看，你也有哥哥了。”

小孩子单纯的话，让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史可爽忍下心酸，看着外面还算是懂事的小郎，招手道。

“乖，没被吓到吧？”

“没有，史叔叔，对不起，我就是想跟妹妹和弟弟说几句话，对不起。”

“没事，没事，叔叔不怪你，叔叔，叔叔说话不太好听，你别介意，那个，小郎，叔叔来是想告诉你，叔叔要和弟弟妹妹一起去京城了，你想不想去啊，你要是想去，叔叔带你一起。”

其实他还真的挺喜欢小郎这孩子的。

懂事，也聪明，关键是，有个哥哥护着自己这俩孩子，也是不错的。

再说，小孩子就该在欢快的气氛中长大，看看这些整日死气沉沉的一张张脸，看着就来气啊，真的是，小郎没有被他们给带的老气横秋的，可真的是上天保佑了。

“你们要去京城？”

说话的是顾唯之，他一直都没怎么说话，这会儿却开了口。

“是啊，我史家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这小小的清水郡城，自然是太小了。”

史可爽故意阴阳怪气的。

“那，那还回来吗？”

“不知道，应该不回来了，这破地方，有什么好待的。”

史可爽故意道。

顾唯之眼睛眨了眨，没有说话。

史可爽知道这几个人把小郎都亲生孩子带的，自然是舍不得给自己的，所以也只是提了一提，对着小郎挥了挥手，又让两个孩子跟小郎道别，便要走。

两个孩子很懂事，跟小郎道别完，没忘记跟几个好看的叔叔也挥手。

气的史可爽把帘子撒下去，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

“你们倒是有礼貌，人家也未必领情。”

“阿爹，你不是说让我们来见见叔叔们吗？”

“你，你今日话有些多了，看来背书还是少了。”

“阿爹？”

……

马车还是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村头再也看不见。

小郎一直对着马车挥手，很久才有些失落的转过身，又回到院子里去，帮着五爹爹一起挑选豆子。

顾唯之在背书，他现在是夫子，会把明日要教的提前背好，可他手里捧着书，已经看了许久，都没有翻页了。

他心里只有有事情的时候才会这样。

平日里也没人理会，可今日，却还是忍不住问。

“三哥，你是不是在想家主？”问话的是老四顾丙之。

“不是，我是在想京城，史家要去京城了。”

“是啊，史家这几年在清水郡一家独大，早晚是要去京城的。”顾丙之随口道。

顾唯之没有再接话，心里却在反复想着京城这两个字，京城啊，她会不会就在京城呢。

其实这些年，他始终不相信她真的死了，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死了呢？

可他却找不到她还活着的一点痕迹。

可他还是觉得肯定是她藏的好，把所有人都瞒过去了。

他也偷偷的摆脱走镖的人打听她的消息。

可是却从未有人看到过跟她相似的人。

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

还有上一次收到的那封信，那个大哥这几年一直都会来信，他们从未回过，可是他还是会拆开看，他说他病了，这次很严重，只怕是要熬不过去了，希望他死之前，他们能去一趟。

他一直都没有跟其他的兄弟们说起过。

可是却又觉得毕竟是亲生大哥，他受了很多的委屈，如果真的死了，他们也会难过的吧？

所以，到底要不要去京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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