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晓萌的话把顾廷之刺激的几近疯狂。

虽然他极力的否认，可是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实情。

一直以来，他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回来报仇，还有跟兄弟们相认，如果这一切都失去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可他差一点就忘记了，那个顾无双还没死呢，不仅没死，还正在为他孕育子嗣，对，那个孩子是他顾廷之的，也只能是他顾廷之的。

周晓萌看他这么快就从癫狂中恢复过来，稍稍几丝诧异，还没等反应过来，就看到顾廷之一件件把身上的衣服给解开。

“你要做什么？”

周晓萌吞咽了一口口水，这可是大牢，这个人刚才还跟他吵的你死我活，转眼就在她跟前脱衣解带，她不想往那方面去想，可是却又忍不住会去想。

当只剩下最后一件亵衣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侧过头，怒斥。

“不知廉耻，你究竟要做什么？！”

“做什么？让你看看我，你不是说我狠毒，不是说我不该这么报复，那你看看，我现在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看看我，你看啊！”

周晓萌越是不想看，他就越是要周晓萌去看。

可她始终闭着眼，这似乎触怒了他，他不仅抓起周晓萌的手，往他身上摸去。

感觉到什么，她吓得立即缩回手，下意识的睁开眼。

却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住了。

“你？你？！”

“很震惊是不是，觉得很恶习是不是？”顾廷之一边大笑，一边垂泪开始捡起地上的一件件衣服穿上。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被带去享受荣华富贵的，觉得我过的肯定不差，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当一个人沦为弃子。却又被付诸了很多的心血，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得到，那等待她的将会比地狱还残酷。

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好的事，却不留给自己的儿子，反倒要让我去，因为他不想自己的儿子变成我这样的怪物啊。

若是你也遭遇过我遭遇的一切，你还能如此轻巧的说，这一切跟他无关吗？”

周晓萌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哭的跟孩子一般的男人，她对他的感情很复杂，有过痛恨，也有过怜悯，可这会儿，她却不得不承认，他要很，要报仇，她，还有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指责。

不，他纵然可怜，可是无双是她心中所爱，他杀了自己的夫郎，她就算可怜他，也不能就此绕过他。

至少是不能原谅他的。

“倘若我能跟别人一样跟你有了那层关系，你只怕也不会这么轻巧的就发现我的身份吧？你以为我不想，可是我做不到啊，我做不到啊，可我是人，我是个男人，我也有渴望啊，你知道那种满足不了的痛苦吗？你们不知道，你们谁都不知道，所以，我要报仇，你们又凭什么指责呢？”

顾廷之从未在人前说过这些话，可是今天，他突然就很想告诉她。

毕竟她是他曾经想过会一直在一起的女子。

也是唯一的一个。

只是这一切并不属于他。

而此时他也该醒过来了。

“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要让你同情我，也不是要让你原谅我，而是我已经没理由去救你了，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了。”

说着，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片刻之后，已经看不出刚才哭的痕迹。

这是他在那些腌臜的地方学会的技能之一。

往往上一个客人刚走，下一个客人就会到来，而他如果不想被虐打的更狠，只能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而他如今正在丧失这份技能，尤其是今日，他真的已经说的太多，也做的太多了。

当然，今日之后，应该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最后又看了一眼她，他转身径自离开。

周晓萌却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步入黑暗当中，脑海中始终回忆着他刚才说的话，还有那让她久久都无法从震撼中恢复过来的身体。

许久之后，她才沉沉的出了一口气。

也是个可怜之人，时日无多，怨气难消，大概他活得比谁都痛苦吧。

可一想到大夫郎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她还是难受的情难自已。

她嚎啕大哭，想个孩子一样。

“姐姐，你没事吧？不就是被戴了绿帽子，大不了休了他，再……”

王强本来已经不怎么关注对面了，可是听到哭声，她又忍不住劝慰，可她到底还是不太会宽慰人的，还一点就戳到别人的痛处，还好及时的止住。

“姐姐，总之，你别哭了。”

实在是想不出更多的安慰的话语，她只能一遍遍的重复着。

心中忍不住想，这娶了好看的夫郎，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好看的人总是有太多的人惦记着，自己一看不紧，就会被人偷走。

看来她以后找夫郎还是找那种不用太好看，但是能做一手好菜的。

想着，王强都忍不住低声笑出声来。

可想到对面的姐姐用不了多久就要被砍头，她的脸色又沉下去，忍不住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王强啊，王强，人家都要死了，你还在这里做美梦，这不是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吗？

……

第二日，随着一阵血喷溅而出，人头滚落，哭声震天。

轿子里的李氏放下帘子，忍不住大笑出声。

“死了，真死了，我儿大仇得报了，这贱人，死的还是太轻巧了，应该让野狗去把她的尸体给我吃了，方解我心头之恨。”

说着，又吩咐小厮。

“准备的野狗都放出去了吗？”

“放出去了，夫郎放心好了。”

“那就好。”

李氏说着，耳边传来一阵野狗嘶吼的声音，他掀开帘子去看，却只看到几个男人正在跟野狗搏斗，笑了一声，便放下帘子，吩咐道。

“回府，贱人死了，还有一个小贱人等着我去收拾呢，我闺女死了，她也别想好过，想着接手赵家，除非我死了。”

说罢，一阵叮咚声过后，轿子缓缓离开。

而史可爽、沈青书、云溪、清宁以及一众夫郎却跟狗搏斗了好久，却还会是没有拦住这些已经饿了好几天的疯狗。

好在最后还是褚青梅让人把这些疯狗给射杀，才算是放过。

只是却拒绝了他们去收敛尸体。

“人犯虽然已死，可是尸体也已经被野狗啃咬的面目全非，你们捡回去也无用，还是留在义庄，让衙门择日安顿了。”

“大人，人都已经死了，难道就连尸体都不放过吗？”

史可爽不顾阻拦，就要冲上去跟褚青梅质问。

褚青梅看着眼前的人，想起某人的嘱托，最后还是忍下来，拂袖而去。

看戏的人也都是散去了。

只是今日的事情还是让大家议论纷纷。

不仅是今日死的是曾经在这清水郡城赫赫有名的人物，还是因为今日砍头之后，竟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十几只野狗，把尸体啃噬的面目全非。

而这周老板也着实是个人物，竟然那么多俊逸的男子前来送行。

史家的少爷一向都是跋扈的，还素来有不喜女人的名声，没想到今日他挺着肚子还要来哭，看得人忍不住纷纷摇头。

都说这周老板死了也算是不亏了，这么多男人，够了。

只是可怜了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还没出生呢，亲娘就已经被斩首了。

人声消散，就连尸体都被带走了，只留下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干净的血迹。

史可爽和一众人跪在地上，哭的嘶声裂肺。

史红玉和史珍香，好几次都要让人把他们拉走，只是却根本拉不动。

下人也不敢太用力，怕伤害到少爷肚子里的孩子。

史珍香无奈，只好亲自上前。

“可爽，人都已经没了，可是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你得多为了孩子着想啊，也算是你对得起她了。”

“你走，堂姐，你不是说有办法救她吗？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死了，头都被砍下来了，尸体都没有保全，堂姐，你不是在京城大官那都很有面子的吗？为什么？为什么救不了她？”

“可爽，你应该明白，我已经尽力了，若不是她一心求死，我又如何能白白忙活一场？”

“你说什么？一心求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她为什么要一心求死？”

“我也是才想明白的，大概是因为她知道了她在意的人已经不在了。”

“在意的人？”

史可爽怔了一下，下意识朝着顾唯之几个看去。

他知道她最在意的就是他们了。

等等，为什么大夫郎没在？

可前几天他还见到了的。

“家主，家主，你为什么，为什么心里只有大哥，我们，我们心里也有你，我们也是你的夫郎啊。”

顾烨之的大嗓门，把兄弟几个的哭声都盖住了。

他也成功引起了史可爽的注意，他走过去，一把拉住他，嘶声问道。

“你大哥呢？我是说大夫郎呢？”

顾烨之抽噎了一下，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这一瞬间，史可爽便明白了。

失声许久，看的所有人都担心不已。

“可爽，你没事吧？”

“快来，还不扶着少爷回家。”

“史公子？”

“可爽哥哥？”

史珍香、史红玉、云溪、清宁、还有孩子们，都纷纷围上去。

“死了活该，该死，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一心要死，原来我和孩子在你眼里始终什么都不是，你一心要死，那我也不会再哭一滴眼泪，我要好好地活着，要把孩子养大，还要给自己找七八个妻主，你，你就跟你的大夫郎，在地狱里做鬼夫妻吧。”

喊完，他擦干净眼泪，然后一个人摇摇晃晃在站起来。

史珍香和史红玉想让人上去搀扶，却被他给摆手拒绝。

他就这样一个人，颤颤巍巍的，走回到家里。

而到了家，他就倒在了地上。

接着是手忙脚乱的请稳婆，告诉家里的主子。

嘶声裂肺的喊叫声中，所有人都守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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