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未央看着那肿胀青黑的尸体，又想起周兰筠愁恼的神色，叹气道：

“有……有刀吗……“

既然他看出来自己不傻，华未央也索性不装了。

毕竟装傻也挺累人的，这反而能让她松口气。

剖开尸体，妇人的器官与肺部都有积水，说明她确实是淹死的，但是……

“她死了至少有十天了……”

萧郁离问：“如何看出？”

华未央指着裂口处溢出的黑绿色黏汁：

“方才你也看到她肚子里都是气了，而其他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液化，这都是需要时间腐化的，再考虑现在的气温尚寒，她死亡的时候只长不短。”

“那你的意思是……她虽然看起来还有气，但其实已经死了？”

嗯……

就和之前的情况一样，不出意外也是因为傀人。

也不知道萧郁离想到之前的事情没有。

只见他扶手托着下巴，在房间内踱步，似乎在思考什么。

华未央见此便忍不住问，“你这就信了？”

萧郁离抬头，华未央正等他说些什么，他却突然问：

“怎么不喊我哥哥了？”

这是重点吗！

华未央的表情差点没有绷住。

萧郁离微微点头，又道：“信了五分吧……”

原来只有五分吗……

不，应该是竟然还有五分。

解剖了尸体之后自然还是要复原的，待华未央缝好，又瞥见萧郁离饶有兴趣的眼神。

华未央低头看满手污血的手——

是不是表现得太熟练了？

然而再抬头时，萧郁离的目光已经转向了尸体。

华未央走至铜盆边洗手，只听他问：

“既然不是淹死的，那她真正死因又是什么？”

华未央摇头，“我不知道。”

“是无法得知……还是……是你无法知道？”

华未央歪头，眼睛一转又会意道：

“即便是郡主在此，恐怕也无法寻出死因。”

见萧郁离微微点头，华未央暗暗松了口气。

他这么问便代表他认自己是瞳女的，但同时他也认定瞳女与“我”有联系……

虽然从“复活”瞳女这点来说，萧郁离是对的。

但是他是如何知道的呢？

华未央低头接着洗那借来的匕首，看着血在水中化开，我突然想到……

“大……大哥哥可有瓶子？”华未央顿了一下，问。

“瓶子？”

“嗯……或是别的什么可以密封的器皿。”

华未央将匕首还给萧郁离：

“我想收集一点血液……先前郡主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我也见她这么做了，想来是有用处。”

华未央平静地说完，便见萧郁离若有所思道：

“原是这样……你说的瓶子，是指这样的吗？”

接着，我便萧郁离拿出了几个贴着纸条的瓷瓶，还有一件她十分眼熟的东西……

那个？！

华未央记得当初在蓬莱幻境的乾坤袋就是在周氏山庄被搜去的，后来那和尚说了会帮她取回。

但当时他走得匆忙，也未说何时给，华未央便不抱希望了……

这秃驴不直接还自己却给了萧郁离，他安得什么心啊……

等等……莫非萧郁离找她就是为了还乾坤袋？

华未央突然有一丝莫名的窃喜，但转念再想，乾坤袋内放着那么多邪乎的东西。

难不保萧郁离不是来问罪的……毕竟光是这几个血瓶子，就已经够有嫌疑了。

华未央看着桌上那些瓶子，一时无言。

“你还不打算告知我华未央的下落吗？”华未央听见萧郁离问。

“我真的不知……”华未央抬头刚好对上他的视线，那澈然的眼神恍若如镜水面。

直把华未央自己局促的模样给照了出来。

华未央张了张嘴，反问：“大哥哥……为何就这么认定我会知道呢？”

萧郁离一眨眼，眼神便略微柔和了些。

“人死，身体却比人死得更早……暂且就称之为活死人好了。”

他长长的手指点了一下那尸体，道：

“据我所知，这活死人最早便是傀人。那时你，你兄长，还有华未央都在场。”

“那时候华未央应该已经发现了异常，故而开始调查……”

“这些瓶中的血液想来是来于之后的死者，不过这上头的字似乎不是他的笔记。”

对不起，你高看我了。

虽然她一开始也在找，但之后忙着跑腿帮白泽找折悯剑，根本没再想查这件事……

“是我哥哥的字迹。”

华未央回答道。

萧郁离果然看了乾坤袋里的东西。

华未央甚至可以推测他已经按照上面的信息实地考察过，也不知他是否有所发现。

“郡主早先时候发现坊间流行着一种睡病，在这处于活死人状态的期间，随着傀魂吸收养分，人会出现一些乏力体虚的症状，随后愈发无力嗜睡，直至死亡。”

“然后，躯体会被占据。而在这之前，旁人很难看出异样。”

萧郁离了然，看起来也是知晓一些，也许是洛玉离的记忆和他说过？

“哥哥为了找出凶手，离开之后便四处打听因睡病而死之人，取其血液，希望能提取出秘法，不过……都没有找到。”

至少涂山奇给她的那些瓶中，并未发现有傀人的踪迹。

“随后……你们就一路查到了这周氏山庄？”

萧郁离问：“为何是周氏山庄？“

她也不知道啊……

傀人一般对修行之人起效。

先前死的那个叫茯苓丫鬟确实也像染上了傀魂。

但华未央听说之后周氏山庄有定期让人服用王水——这东西克傀魂。

故而不应再出现睡死之人，然而事实却是相反。

“哥哥应该是听闻有腐烂很快的尸体，便猜是活死人，所以……”

“不对。”

萧郁离打断，“你们在那些尸体出现之前就潜入这里了。”

嗯？涂山奇似乎是在事发之前混入周氏山庄的吗？

难道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这个涂山奇，明明有重大发现，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不，可能也是通知不到她吧。

华未央顿时悔恨万分，另一方面又不知如何同萧郁离解释。

“你没必要对我警惕。”

萧郁离似乎误解了什么，对华未央循循善诱起来：

“若是能知道你兄长因何而来，或许就能知道他为何不见。而我寻你兄长也不过想知道的下落，我并无恶意。”

华未央问：“你为何要寻先生？”

“有……私事。”

萧郁离眼神诚恳，只让人无法去怀疑他在说谎：

“不是什么坏事。”

不会就真只是还乾坤袋吧？

“我不信。”华未央瞪目：

“你是天恒山的人，寻郡主能有什么好事？”

萧郁离被华未央这么咄咄逼人得问，却也没有露出恼意，反而是认同道：

“确实……从身份来说，不应该有什么好事。但我与她是旧识，不一样的。”

他说“不一样”的时候，语气很轻，也不知道是否是他故意的。

那声音一下让人产生温柔的联想，几乎会让人觉得华未央与他是什么挚交好友。

说真的，萧郁离蛊惑人心的能力真是炉火纯青。

如果是瞳女在此，大概就真会信了他，不过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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